“不过即便老五来了?那又如何?”
不时得闻宫外急报,却依然一脸平静的皇帝陛下,唇角忽然泛起了一丝冷笑,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平稳地举起双手,让身旁的姚太监细心地检查了一遍身上的龙袍可有皱纹。
龙袍有许多种,今日庆帝身着的龙袍极为贴身,想必对他稍后的出手,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只是……皇帝陛下眼角的皱纹为何显得那样的疲惫?那样的淡淡哀然?
站在幽静而空旷的太极殿中,庆帝负手于后,沉默许久,他的头发被梳理的极为整齐,用一条淡黄色的丝带随意地系在脑后,显得格外潇洒。
许久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眸里再也没有先前那一番自问时的淡淡自嘲之色,有的只是一片平静与强大的信心。
皇帝陛下平静而冷漠的目光,顺着太极殿敞开的大门,穿过殿前的广场,一直望向了那方厮杀之声渐起的皇城正门,他知道老五呆会儿便会从那里过来,因为他知道老五的性格,那厮这一生,也只会走这最直接的道路。
“找到范闲没有?”他的眼帘微垂,轻轻地转动着手指间的一枚玉扳指,很随意地问道。
“还没有。”姚太监在一旁恭敬禀道:“范家小姐昨天夜里就失踪了。”
皇帝闭上了双眼,沉思片刻后说道:“朕看来依然是低估了很多人,比如若若这个丫头。”
姚太监在这个时候不敢接话,只是在心里也觉得异常古怪,当宫中知道了范闲入京的准确消息之后,陛下昨夜第一时间将范家小姐请入了宫中,很明显,陛下掐准了范闲的命脉,然而谁知道……昨夜范家小姐却忽然间在宫里失踪了。
如果范家小姐是一位隐藏着的高手,那为什么还会被内廷请入宫中,而不是在宫外便逃走?
……
……
皇城处的上万禁军,还在用自己的血肉与生命,顽强地阻挡着五竹的进入,一路皆血,却没有一位禁军退后一步!便是四顾剑当年在大青树下用木棍戮死蚂蚁也还需要时间,更何况眼下杀的是人,五竹依然平静的杀着,然而面前的人从来没有少过,不知道还要杀多久。
“还有半个时辰。”皇帝陛下似乎总是能准确地把握世间的一切事物发展,他缓步走出了太极殿,站在了长廊之下,看着廊外越来越稀的雨丝,似有所思。
皇宫之中的太监宫女,满脸紧张地退在远远的地方,皇帝的身边只有姚太监一人,显得是那样的孤单。
皇帝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轻轻地咳了几声,从姚太监的手里接过洁白的丝绢擦拭了一下唇角,冷漠说道:“如果安之再不出手,这事情就有趣了。”
……
……
皇宫里的气氛异常紧张严肃,全无一丝生动活泼,自然相当无趣。此时的范闲,便在太极殿长廊尽头的几名太监之中,心情异常沉重复杂地注视着远处那个中年男人,或者现在应该说是……老人。
昨天子夜刚过,在漆黑夜色的掩护下,范闲一个人来到了皇宫。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再像那一年殿前诗会后那般,学壁虎爬进宫里去。因为如今的京都,因为北方如火如荼的战事,更因为他的归来,防卫力量被提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层级,再想逾墙而入,已经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于是范闲动用了自己在这个天下埋的最深的那枚棋子,这枚棋子除了他之外,便只有王启年知道,邓子越也只是隐隐了解过一些,那就是洪竹。
如今的洪竹已经回到了御书房,重新得宠,在这位宫中红人的暗中梳导帮助下,范闲看似轻松,实则极为凶险地经由浣衣坊方向潜入了皇宫。
范闲没有想过如果洪竹将自己卖了,那会是怎样的后果,他的第二次人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敢失去的?
潜入皇宫之后,范闲便知道了妹妹再一次被接进皇宫的消息,他马上明白了陛下的想法,看来到了今日你死我活的这一刻,这位坐在龙椅上的男子,终于撕下了一切虚伪的面具,准备直接用若若的性命来威胁自己。
这和当初若若做为人质不同,因为当时的皇帝陛下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所以依然可以保有圣君的面目,范闲也不担心他真的会拿妹妹的生死来威胁自己。
而如今皇帝已然老了,缠绵的伤势根本未好,只怕他也嗅到了那丝死亡的味道。
范闲咪着眼睛,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在那几名宫女的身后,通过她们衣衫的缝隙,注视着太极殿正门口的皇帝老子,一时间心情竟有些复杂。
他也知道了皇城处的异动,猜到了五竹叔的到来,然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五竹叔是真的醒了?不过无论如何,范闲十分清楚这些绝世强者的实力和庆军强大的战斗力,就算五竹异常强悍地突破了禁军的防御,只怕杀到太极殿前来时,也必然要受伤。
而面对着好整以暇,安然以待的皇帝老子,五竹叔又能有几分胜算?
范闲的眼睛眯的更厉害了,看着远方的皇帝陛下轻轻地咳了两下,然后将擦嘴的白绢收入了袖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