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答应,这种事,十万两也不行。他徐图又不是衙门里的官。”
“怎料,这徐图见我拒绝,竟然声泪俱下,哭了起来。我虽有狐疑,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他道出了缘由。”
“徐图说,如今的户部有蠹虫。他要设计,揪出来这些蛀虫,整顿官场,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我虽草莽,但也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在徐图的诓骗下,一时糊涂,信以为真。我答应了徐图,允他做一本假账,不去拆穿。”
“如果不是陆尘潜入漕帮,我可能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徐图狗贼!他口中的蠹虫,竟是任公!”
“任公清廉,天下皆知。我虽人在江湖,但是对他,一直万分敬重。当陆尘告知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就明白了,上当了。为免自已铸成大错,我自愿请罪。”
“我方才所言,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三刀六洞,不得好死。”
“陛下,天下可以没有梁寒,但是不能没有任公!”
梁寒的一番说辞,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堂外围观的百姓,纷纷为之动容,有些甚至默默垂泪。无论是什么时候,这种有骨气、有担当的男儿,都是受人尊敬的。
昨夜,陆尘也被这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折服了。
梁寒身为漕帮总舵主,身居高位,谁能想到,他竟真的愿意为了任重,将自已的生死置之度外。
而这一切的因,都是因为十五年前,任重担任永宁尉时,曾帮助过梁寒洗刷冤屈。
或许任重早就忘却了,这是他每天都在做的事。
但是这份恩情,梁寒记了一辈子。
所以,就有了梁寒自首,还任重清白的这一幕。这是因果,上天早已安排好的。
至此,所有指向了任重的证据,都被证明了是子虚乌有的。
可是,任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看了看一脸决然的梁寒,又转头看了看面有戚戚然的百姓。
方才被政敌一直攻忓,蒙受不白之冤也能泰然自若的任道远,这一刻湿了眼眶。
曾经有人问他,将毕生心力全部交付江山社稷,值得吗?
如果那个人现在在场,任重一定会坚定的告诉他。
值得!
公堂上,徐林神情恍惚,再也没了尚书的威仪。他知道,这一次自已完了。
后汉断案,情大于法。
陆尘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让梁寒出证。他不会受到太多的责罚,恰恰相反,此事过后,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反而会跟着水涨船高。
赢了。
靖安司,几名弱冠之年的后辈,斗倒了叱咤官场多年的户部尚书。
是么?
未必。
庆安帝端坐在公案前,思索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拍案:“徐图构陷朝廷命官,流八百里。徐林教子无方,罚俸半年。任重无罪,官复原职。靖安司破案有功,擢陆尘为靖安司指挥使,赐黄金百两,绢百匹。”
庆安帝金口玉言一出,此案便草草了结。
所有的罪过,都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徐图顶了。那个徐图,好像和陆尘一样,还是个庶子……
他们真的,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