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桃说得理直气壮。她左一口贱人右一口贱婢,让傅益桓更是冷气横生。“住口。”傅益桓凄冷的声音响起,让翠桃猛地捂了嘴。而且她察觉到了这大公子此时正是怒气冲天。垂下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翠桃心里沾沾得意。这傅家公子恼火了,必定会将这狐媚子处置了,届时她家姑娘进府也少了堵心的。傅益桓把玩着茶盏缓缓开口。“你以为她该如何处置?”婉宁跪在地上满脸委屈却无可辩驳。本以为自家公子会相信她,谁知道却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没有得一紧。抬起头来,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含着水光。可是人却咬着嘴唇,脸上带着倔强。这模样让傅益桓握着杯盏的手又紧了几分。他垂下眼,让人看不清楚神色。“公子明鉴,这样的贱婢就应该送至官府,依照礼法处置。”略一停顿,翠桃转头瞧了眼婉宁可怜楚楚的模样,眼神中透着一丝狠意。“但是我家姑娘心善,不忍如此,也不忍贵府的名声受损,不如就依照府中的规矩处置好了。”“府里的规矩,什么规矩?”傅益桓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一个丫鬟罢了,竟然敢在他面前咄咄逼人,甚至擅自做主,胆子挺大呀!翠桃听出傅益桓话语更冷,误以为这是因为婉宁丢了他的脸而恼怒,便继续说道。“那就是哪只手偷了东西便砍去哪只,让她长长记性,日后好好做事。不要再心生妄想,做出丢公子颜面的事。”傅益桓正在把茶盏的手一顿,转头清冷的视线落在翠桃的脸上。自然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楚漓听着这小丫鬟说的豪言壮语,看一眼身边面色冷清的傅益桓,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好。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下一刻,傅益桓放下杯盏,缓缓地站起身来。“砍去手?嗯,主意不错。”傅益桓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不过今日乃是五皇子妃生辰,这见血的法子怕是会犯了忌讳吧?”傅益桓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可是声音听着却冷得让人如坠冰窖。翠桃被这语调吓了一个激灵,吞一口水,胆怯地后退一步。“这主意,可是你家姑娘出的?”被傅益桓震慑到的翠桃收敛了刚才的嚣张,慌忙地摆手摇头。“公子,您误会了,这是奴婢的主意。”傅益桓不言语,缓缓地向前几步,在翠桃面前站住。他高大的身影周身散发出的冷气,翠桃察觉到危险,身体不由得矮下去。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楚漓察觉到傅益桓这是真的动怒了,意识到事情不好,他唰地一下打开扇子,轻轻摇晃着。“你这丫头胆子够大,心肠也够狠毒,你家姑娘都没说什么呢,你倒是擅自做主了?”他把扇子放在桌上,拿起了碎镯子,端详了一番。“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你莫是认错了?你家长辈可不会赏赐这种极差的玩意。”楚漓声音是真的温和,翠桃误以为她会在替自己说话,谁知道最后的这句话却让她慌了神。毕竟这镯子不过是她带着玩儿的。事态紧急,便直接拿它来充数,没想到最后却坏了事。“这位公子,不管是错字成色如何,毕竟是长辈赐,况且这贱婢眼皮子浅,想必还没有……”听她口中再次提到贱婢两个字,傅益桓皱眉,猛地一甩袍袖。接着翠桃就觉得膝盖一疼,人站立不住,硬生生地跪在地上。傅益桓上前几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就踩在她的手上。“听说周大人治家严谨,夫人掌管内院也是井井有条。没想到你这个小小的奴婢,竟然口中不干不净。本公子身边伺候的人是贱婢,那我是什么?说来听听,嗯?”楚漓用扇子捂住脸,他本想凭着自己混说混笑把这件事情给混过去。谁知道周家这丫头竟然这般没有眼力见,一次两次惹恼傅益桓,现在无法收场了吧?傅益桓脚下微微用力,翠桃便疼他面色惨白。对上傅益桓犹如地狱罗刹一般的神色,更是吓得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我的人什么性情我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要是看不清楚也枉费圣上对我委以重任。回去告诉你家姑娘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罢。”傅益桓话说完便退后几步,冷眼瞧着俯在地上的翠桃。翠桃脸上露出急色,她和自家小姐费了这么半天的劲,结果傅益桓竟然明晃晃地偏向那个贱人,想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化小事化了,那怎么可以?“景公子,这件事……”“滚!”翠桃不甘心还想狡辩,却被傅益桓猛然吼出来的一个字给吓到。见人还跪在那里不肯离去,楚漓忍不住啧啧两声。“你怎的这么没有眼力见?见好就收不知道吗?实话告诉你这傅家公子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真正地见过血的。就你这样蠢笨的丫头,哼哼……”楚漓没有说完,可是他冷哼两声带着的警告,听得翠桃直打哆嗦。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能忍着膝盖的疼痛踉跄地离开凉亭。转身,傅益桓拿起石桌上那被帕子包着的镯子,随手一扔,镯子就呈抛物线状掉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掀起长袍,傅益桓坐在石凳上,这才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婉宁。“说,错哪儿了?”婉宁抿唇,刚才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也明白自家公子对她的维护。“公子,这镯子不是奴婢偷的。”在一旁正在喝茶的楚漓听了这话,口中的茶喷了出来。这小丫鬟也太可爱了,难道没听出他家公子的意思?傅益桓嫌弃地瞪了好友一眼,转头望向婉宁冷哼出声。“你觉得你家公子眼瞎,看不出这小把戏?”傅益桓嗤笑。婉宁咬着嘴唇垂下头来,略一思量。“公子,是奴婢无用,送个东西竟然也能惹出麻烦。”“既然知道无用,以后便多长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