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扈丘村,处处洋溢着喜庆祥和的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屋檐下挂着红彤彤的竹制灯笼,窗户上还贴着福禄寿喜的大红剪纸。扈丘村神鸟降世,同知大人对奇珍异兽越发有了兴致。想到丁高邑写给他的那封信,男人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男人环视一周,四下无人。他的嘴角不由地上翘,几乎笑出声来。宋家住得实在偏僻,又赶上村人们外出拜年,附近连只狗都没有,正是天赐良机。男人状似不经意地踱步到宋家院墙外。新砌的篱笆墙不是很高,只要垫起脚,院子里的情形就可以一览无遗。院子里静悄悄的,也没有人。男人瘦削的身形十分灵活,三两下便翻墙而入。他已经打探了许久,刚才出门的几人中,并没有那个考中童生的少年宋之棋。想必他还在家中读书。一个弱鸡书生,还是个病秧子,男人并不放在心上。但他也不想暴露行藏,以免打草惊蛇让宋家人生出防备之心。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摸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将迷药吹进屋内。随后,他将小竹管从门缝内塞入,又吹了一遍迷药。片刻之后,确认屋内毫无动静,他才放心地推开窗户,翻身一跃,跳进了屋内。进了屋,男人啐了一口。忍不住嘲笑自己,“傻了啊,有门不走,干嘛要翻窗户!”平常他都是夜里办事,这样光天化日潜入还是头一遭,男人的心里也着实有点紧张。突然。浓郁的甜香味扑鼻而来。男人吸了吸鼻子,循着味道来到桌边。桌上放着一盘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鲜红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诱人。男人吞了吞口水,食指大动。天没亮他就起床赶来扈丘村根本没顾上吃朝食,加上走了不少路,此刻腹中饥饿难耐哪里还忍得住。他伸手从盘子里抓起一串糖葫芦,塞进嘴里。刚咬了一口,男人就感觉到不对劲。这糖葫芦的外皮,竟然是用辣椒油和糖水混合而成,一口下去又甜又辣,怪异的味道直冲喉咙,呛得他眼泪直流。嗓子眼火烧火燎,似是着火了一般。“咳咳咳……咳咳……”男人被辣得跳脚,咳嗽不断。他奔到后面的灶房里,从水缸中舀起一瓢水就往嘴里灌。三瓢水下肚,才勉强压住了喉咙里的灼烧感。“宋家人是不是有病啊,拿糖葫芦裹着辣椒油吃,脑子被驴踢了吧!”男人气急败坏地骂着。但无人回应他。桌上那根被他咬掉一颗山楂的糖葫芦,此刻歪歪扭扭地躺在桌上,似乎是在嘲笑他。男人一扬手,将那串碍眼的糖葫芦丢了出去。气息平顺些后他才想到,这屋子里还有一个被迷晕的宋之棋。男人四处找寻没有发现宋之棋的踪迹,也没有看到那只会说人话的巴哥。只余下最靠里的一间屋子。房门紧闭。那小子在这里?巴哥会不会也在?男人心中一动,快步走到门前,伸手去推门。没有推开。他加大力气,用力地推了几下,门板依然纹丝不动。“嗐,我就不信了!”男人朝地上啐了两口,后退几步,深吸一气,猛地向前一冲。他这回使出了全身气力,狠狠地撞向房门。“砰!”一声巨响。房门不堪重负,终于被男人撞开。没等他看清房间里的景象,脚下一阵剧痛袭来,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啊——”男人发出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倒在地。房间的地板上竟然散落着一些铁钉,其中一根,深深地扎入男人的脚底板。鲜血涌出,瞬间染红了地面。男人唉唉地喊疼,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刚触到地面,又被锋利的铁钉扎了一下,他登时“哎呦”地喊出声。男人这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那根锋利的铁钉已经紧紧地扎进了他的脚掌内。就在男人痛苦万分,纠结于要不要先把铁钉从脚底拔出的时候,他蓦地感觉到头顶上传来一阵凉风。紧接着,一股粘稠又冰凉的东西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头上。簌喇!簌喇喇!响声不断。“啊!什么东西?”男人惊呼,伸手去摸头顶。他摸了一手黏糊糊,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腥臊味。更多的“不明物体”空降下来,接二连三地砸在男人的头上和身上。男人的眼睛被糊住了,他拼命地躲闪挣扎却无济于事。男人惊恐万状。看不清头顶上是什么东西,只能感觉到这些事物的湿滑黏腻,让他恶心想吐。恐惧和绝望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男人再也顾不得受伤的左脚,一把将铁钉拔出,发疯似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出房间,翻出了院子。他惊慌失措,一路狂奔。直到跑出扈丘村老远才停下脚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男人心有余悸,回头望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冬日的午后,依旧静谧祥和。男人吐出口气,抬手擦拭脸上和身上的“不明物体”。一坨灰白色的粘稠物被他放到鼻尖下,轻轻闻了闻,男人顿时脸色发青。“yue——”竟然是鸟粪!男人恶心得涕泗横流,吐得昏天黑地,差点连胆汁都呕了出来。他软在地上犹如一摊烂泥,一动不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杜明月停住手,拨了拨指尖上的护甲。旁边的丫鬟笑道:“小姐的曲子是越弹越好了。”杜明月的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是问道:“小月还没回来吗?”“回来了,”丫鬟上前,一边收拾琴具,一边回禀道,“她说事情已经办妥,袁姑娘还让她和小姐道谢呢!”杜明月听到这话,终于露出个笑脸。袁意珊可不要让她失望啊。“宋家人走了吗?”“他们离开已有一炷香的工夫,估计快到碧玉轩了!”宋冬来领着五福和六福去别家拜会,杜宝钏带着大喜和四喜七喜逛街买东西。碧玉轩是桐陆县最好的首饰铺子。不管和陈时禖的婚事如何,宋知琴都已到了出嫁的年纪,妆奁要早些准备起来。如今家里条件好了,也该给几个女娃儿准备些像样的首饰。杜宝钏兴致高昂,打算尽情“挥霍”一番。四喜和七喜也很激动。“大姐,你别想太多,出来玩就要开心一点!”宋知琴摸了摸四喜的脑袋,笑道:“你只要老实一点别调皮,大姐就很高兴了!”她什么时候调皮了?四喜正要和宋知琴好好分辨一二,就听前边“哎呦”一声。七喜的两条小眉毛扭成了毛毛虫。这人干嘛?想要碰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