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点罪怕什么,只要他们能坚持到十个月,健健康康的生下来,别说是受这点罪,就是……”
“杜若。”莫骄阳陡然拔高的音阶,带着少有的厉色喝止了杜若还未说完的话。
他扣在她后背上的手掌不自觉的用了力,手背上有抠着她的后背用力过度蹦起的青筋,比那条条青筋更吓人的,是他此时的脸色,仿若修罗。
下颌抵着她的头顶,他的目光森冷幽然的定格在病房窗边的一角,眼神微眯,沉沉的吐了一口气,随后,说出来的话,字字阴冷,仿若被冰川浸泡,冒着寒气,他说,“杜若,你要敢让自己有事儿,你信不信,我会让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两个孩子,重新回到黑暗里。”
他的声音,没有半分玩笑之意,他提到两个孩子的时候,甚至都不再倾注任何多余的情感,孩子这两个字,就像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因为是与杜若相关,才会被他爱怜的捧起,一但与之相关,他所在意的人,不在了,那么,所畏的附属品,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杜若觉得委屈,她趴在他的肩头哭的哽咽,心里为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操心,还要为两个双胞胎操心,这会儿非但没从双胞胎的爸爸身上得到一星半点的安慰,偏偏,还要受他的威胁。
可是他抱着自己身体的胳膊,为什么会发抖?
刚开始还只是胳膊,慢慢的,她感觉到他全身都在抖。
身体,像是被强制镶嵌进了一个相框里。
因为空间有限,她需要把自己压扁了,才能容下。
可是她大着肚子,怎么能压扁?
“好痛。”
肩膀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杜若委屈的声音,透着楚楚可怜,从他的肩窝传进了他的耳道。
平时疼宠她,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的男人,此刻却像是发了狠,听到她呼痛,非但没放开,反而还更加收紧了两臂肩的力道,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有比这儿更痛的,要不要试试?”
“不要试了,痛死了。”杜若扭动着,费了些力气,把两只胳膊从他的捆绑中解救出来,却没有逃离,而是圈上了莫骄阳的脖颈,哭的鼻尖通红的小脸,这会儿也扬了起来,目光可怜兮兮的盯着莫骄阳,噘着嘴,不满的嘟囔着,“我怀他们这么辛苦,你怎么能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说着说着,小嘴一瘪,眼泪,又成串的掉了下来。
整个孕期,杜若都极少闹情绪,哪怕身体有不适,也是自己能忍着,就不会麻烦别人。
这会儿,母爱泛滥,对未曾谋面的孩子那份担忧,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负荷,之前的体贴,懂事,刹那都成了泡影,她把胡搅蛮缠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咬着莫骄阳刚刚那句发泄情绪的话就没完没了的埋怨着,“你是他们的亲爸爸啊,每天,你不在家,我都会跟他们讲,他们的爸爸有多棒,有多能干,将来有多出色,他们一定会以为你傲的,他们也一定很想跟你亲近的,可是你怎么这样,怎么能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莫骄阳,我这么辛苦的给你怀孩子,你怎么可以不心疼他们,莫骄阳,你不爱我,你一定不爱我了,没有哪个爱老婆的男人会不爱他们的孩子的……”
反反复复,杜若把这句话不断的重复着,一边说,一边哭,哭着哭着,就哽咽的喘不过气来。
莫骄阳绷紧的面色,终是在她不停的絮叨中,慢慢染上了无奈,及至发现她喘气费力的时候,瞬间又变的惊慌起来,一手边帮她顺气,一只手已经按上了床头紧急呼叫铃,嘴里还不忘说着,“别哭,缓缓气,再哭,你肚子里的两个也喘不上气了。”
“呃——”
孩子果然是掣肘孕妇的最好武器。
杜若听到肚子里的两个会喘不上气的时候,哭声立即戛然而止。
护士站本来对这间病房的孕妇就极为重视,看到红灯警叫,一连跑进来三、四个,拿血压的,打开吸氧口的,还有上前欲做检查的,各司其职,到是不显纷乱。
不过,杜若这次的情况还算好,只平缓了一会儿呼吸,就没那么难受了。
护士长带队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多嘱咐一句,“孕妇现在千万不能情绪激动,心平气和,才对宝宝身心健康最有力。”
等到护士们离开,莫骄阳拿过床头的纸巾盒,开始帮杜若收拾脸上的泪和鼻涕,一边擦,一边低声说道:“哭的这么难看,也不知道两个小家伙生出来,受不受影响。”
杜若,“……”
还有一天,就到九个月了,从做好提前生产的准备之后,莫家人和冯家人几乎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哪一天会听到不好的消息。
好在,八个月到九个月之间的后半个月,杜若的身体状况,一直挺乐观的。
只是,在八个月走到最后一天,还没迎天九个月头的时候,杜若突然就发作了。
那天早上醒来,她精神就有些差,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孩子在肚子里活动的也有些激烈。
想着这一个月,孩子们也常有这样的情况,不过,时间也不会太长,差不多十分、二十分的,可能就安静下来了,所以,她忍着没说,想挺过这一会儿,再跟家人说。
莫骄阳刚刚收拾齐整,准备去上班,要不是工作太忙,实在扔不下,指不定,他都打算直接休产假了。
走之前,他亲了亲她的嘴角,低声道:“乖乖的,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杜若被子下的手已然握成了拳,面上却撑着轻松的笑,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灵感应,往天早上,莫骄阳亲完,说完,就会直接走了。
可是今天早上,他又站在这儿,看了她一会儿,看着她脸上的笑一直都在,才放心的转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