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看他这个样子反而笑了一声:“朕还未哭,爱卿何必如此!”
罗道拭了一下泪说:“臣……只是恨上天对皇上不公!”
赵元费力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语气泰然地说:“人生有横刀立马,慨当以慷之日,自然就有颓然无依,江雪独钓之时,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流年而已!”
罗道垂首应道:“臣惶恐失态了。”
“朕刚才已派程可信在洛阳附近设下警戒,防止有人趁机起兵作乱。另外,汉阳宫里中朕也命侍卫们严加把守,防止朝堂里的人与后宫暗地里联络通气。”
罗道听到这番话,已经能猜出几分今天皇上叫自己来的用意,心不由得往上提了提:“都说到了这个,还不要紧吗?”
“朝堂与后宫暗地里联络能为什么事?自然是储君了!皇上既然严防这种事情的发生,一来是他已有了主意,二来是他也知道可能过不了这一关,要自己力保新君顺利登基。”
“可是,醇王与睿王都是手握重兵的亲王,势均力敌。虽然一个在边关,一个在养伤,可他们身边围着的那一大帮人,哪个也不白给。”
“再加上两个亲王的生母势力也难分伯仲,一个是地位尊贵的皇后,一个是掌管后宫的辰妃,若是双方叉牙相抵起来,自己夹在中间也不好办呐。”
罗道越想越怕,虽然低着头,可是鼻尖上冒出的冷汗,已透露出他此时的忧虑。
这些当然逃不过赵元的眼睛。既然能叫罗道来,赵元便是相信以他为官四十年——十年外任,十年京官,十年戍边,十年首辅的资历,必能震住朝中可能出现的乱局。
“今日朕在毬院遇袭,百官听闻后聚到承乾门等着觐见。朕只传了程可信与罗爱卿,一会出宫时,爱卿不必通过承乾门,免得遇到百官,从芳林门出即可。”
赵元淡淡地这一句,看似体贴,实则暗藏千钧,令罗道心里大惊。他赶紧俯身下拜:“皇上圣明。”
原来,赵元的这一句是提点他,现在百官等在宫门口,只有你们俩个人受到了召见,大家都心知肚明。程可信是一介武夫,皇上自然不可能将重要的事交给他。
罗道办事稳妥,德高望重,又是当朝一品,皇上肯定将最重要的身后事托付给了他。
所以如果赵元驾崩,百官必会找罗道拿主意,拥立新君登基罗道便是责无旁贷。他必须用尽全力保护新君,因为在百官眼里他已与新君系在了一起,就是想撇清关系也没人相信。
赵元双手有些颤抖地从枕边取出一个淡黄色洒金缂丝手卷递给罗道,沉声叮嘱:“罗爱卿一定要妥善保管。”
罗道双手接过手卷,打开一看,果然是赵元写的遗诏。虽然事先有过猜测,但他看到储君的名字时,还是暗暗吃惊,不觉戚然泪下。
罗道捧着手卷,哽咽地说:“皇上正值盛年,如日月当空,何必如此?”
赵元一摆手,有些疲倦地说:“罗爱卿回去吧。”
罗道抹着眼泪离开后,赵元再也撑不住,眼前阵阵发黑,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他利用神志还清醒的这段时间,赶紧传旨:“急召崇善寺主持净尘入长信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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