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晴好,苏玉瑶决定去南郊通县看看。
京畿的地契中就属那块儿最大,约莫三百多亩,签了壮丁佃农十余个,少说该有七八户农家。
苏玉瑶正在翻看佃契,周克走进房门躬身请示。
“王妃,奴才是陪您一道,还是去寻趁手的木工匠,花匠?”王府不时需要修缮打点门面,先前太后送来的匠人要价过高,现在都得重新遴选一批,周克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你去忙你的事,我多带个彩珠就好。”彩珠在婢女中年纪最长,也最沉稳,苏玉瑶现下除了宝筝,用她最多。
“是。”
周克出门,宝筝兴冲冲回来,“小姐,鹿明儿备好了马车,就在外头侯着。”
燕王府没有长辈,苏玉瑶出府只需秦执同意,他大概习惯了做甩手掌柜,这些日子对她没甚约束。
一刻钟后整理妥当,苏玉瑶带上宝筝,柳嬷嬷,彩珠一行四人坐进马车,老车夫一扯缰绳,即时启程。
说来难以置信,这是苏玉瑶十六年来第一次去京华远郊,分外清新的春草气令她通体舒畅,不自觉挽起的笑颜也比在府里时多得多。
“王妃,前面有段石子儿路。”
“小姐,饿不饿啊?”
彩珠妥帖,时刻关注路况,遇到地势差避不开的会提前与苏玉瑶报备,免得王妃受惊。宝筝则更在意挑包袱中好吃的糕饼塞给自家小姐,天性活泼无比。
二人一静一动,看得柳嬷嬷不住感慨年轻真好。
说到年轻……燕王血气方刚,可她来的这几日,竟从没见过他来留宿,据打探得知,王爷似乎尚未与王妃洞房。若王爷当真不近女色,她这活倒是办得轻松,王妃也少受点罪。
各色糕饼吃到最尾,路越走越颠簸,彩珠都来不及报了。
苏玉瑶掀开绸帘,草长莺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寥无人烟的荒僻地。
“吁——”
车停,众人陆续走出。
苏玉瑶轻轻掸了掸袖袍蹭到的车辕落灰,眺望远处零星几间临时搭建的茅草屋,眉心拧起:“这不会就是,农户住的地方吧。”
春日气候多变,时有惊雷暴雨,农户们单靠这些怎么熬过来。
此时坐在单垄上饿的嚼草的庄稼人眼尖,一眼看到了光鲜亮丽的马车,和车身周围的丫鬟婆子们,尤其为首一位蒙着帷纱,气质出众的年轻夫人。
“大哥,会不会是新来的庄头夫人?”他们这田太贫,旧庄头早在五日前已拍拍屁股走人了,地主爷或许会派新人来。
刘大黝黑的五官皱成一团,打屁股起身,“大概是吧,我去瞧瞧,慧娘你看住憨娃和幺妹,别教他们乱跑。”
妻子陈氏揽着一双骨瘦如柴,衣不蔽体的小儿女,担忧叮嘱:“说话注意点,不能再挨打了。”
“我省的。”
……
苏玉瑶没走两步,对面来的刘大扑通跪在了她面前。
他磕了个响头:“夫人大富贵,心想事成,我们半个月前租才交过,真的没东西卖,家里只差喘气的能值点银子。”
他努力平息语气里的愤怒,尽量只显露无奈和乞求。
“你是刘大壮吗?”
刘大全名大壮,是家中长兄,听到这话好奇抬头,隐约看到半张仙女样好看的脸,害怕的重新低下头,“夫人认识小人?”
苏玉瑶看过租约,这方田是刘家兄妹六人拼凑租下,看年纪也能猜到他的身份。
“嗯。起来吧。我不是要收租,只是刚接手想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