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泽在长乐提到万象书时,脸色变阴郁了起来,深黑的双眸里浓墨翻滚。
长乐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万象书,十有八九是先前就听到了风声,直到万象书此刻落入了国君手中。
玄泽见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他偏过脸似笑非笑的开口提醒,“陛下莫不是忘了微臣曾经告诉过您的话吧?万象书不能乱用,极有可能遭到反噬。”
“所有的生老病死自有定数,强行改变有违天命,会扰乱三界秩序,即便是天子,也会遭到惩罚。陛下,您最好三思而行。”
玄泽不急不缓的说着,暗沉的目光犹如实质,让国君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殿里安静半晌,国君转头看了眼昏睡过去的女人,沉沉出声道:“让太医院用最好的药材医治柔妃,不论日夜,留两个太医在这里值守,有任何状况及时通知朕。”
说罢,便从床榻边站起身,一拂衣袖,大步往殿外而去。
长乐冷眼瞪向玄泽,极地又极重的“哼”了一声,随即连忙追上国君。
“皇兄,您真的不管柔妃娘娘死活了吗?她可是为了您啊,一片真心对您,你真的忍心让她死吗?”
国君本就心烦意乱,只是听了玄泽的话后,权衡一番利弊之后,不得已做了这个决定,长乐紧追不舍的扰他心绪,他不免有些动怒,冷下脸道:“朕注意已定,你不用再说什么。”
长乐不甘的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再次被阴沉的国君堵住,“长乐,你不要以为朕宠着你,你就能任性妄为。你与蒙云飞的前情旧事朕一清二楚,原以为你这么多年不肯嫁人,是为了婚前暴毙的驸马守节,现在看来你是对蒙云飞念念不忘!朕只提醒你一句,别失了公主身份,丢了皇室颜面,好自为之吧!”
国君的身影越走越远,长乐公主驻足在原地,视线一直直勾勾的定格在他背影上,眼底的怨毒几乎喷薄而出。
呵……那些往事,他当然一清二楚。
当年如果不是他为了在父皇面前表现巩固储君位置,非要自请去北方领军打仗,就不会被敌方擒住作为人质,蒙云飞也不会孤军深入前去营救,不去营救,蒙云飞就不会遇见云曦。
蒙云飞不遇见云曦,就不会有后来那令她一生抱憾的种种。
更何况,当年她最后心灰意冷,准备嫁给父皇为她指的安平王世子,世子却突然暴毙,这其中分明也是他的手段。
储位之争时,安平王一脉支持的是与他相对的另一个皇子,待他夺得太子之位便开始一一排除异己,亏得他总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到头来不还是狠心害死了她未来夫君。
所以……皇兄,我的人生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一半都是拜你所赐!
……
玄泽从柔妃宫中折返回福乐宫中时,阿浔正坐在桌边,愁眉苦脸的和桌上的姜汤做斗争。
先前宫女已经奉国师大人的命给她准备了一碗,她不喜欢姜汤的味道,又辣又刺鼻,滚烫的没法下口,喝起来好生麻烦。
于是她东摸摸西蹭蹭,生生把一碗姜汤给磨凉了,宫女没辙,只得端下去重新熬了一碗,再端回来,她还想故技重施,有机灵的宫女提醒她,若是不喝,等会儿国师大人回来,可没法交代。
阿浔想起自己在师父那儿还有未清的帐,要是再不听话,大概真的在劫难逃了,只能捏着鼻子,小口小口的逼自己喝下去。
玄泽遥遥看着她一副受了多大酷刑的模样,无奈的蹙起眉头,快步走向她,伸出手臂捞起她面前的汤碗,用勺子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我来喂你,让你自己来,弄得像是我逼你和什么毒药似的。”
阿浔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裂开嘴傻乎乎的笑了一下,“师父你回来了啊,柔妃娘娘治好了吗?”
“她治不治得好,和你有关系吗?怎么总喜欢操别人的心?”
男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话中显然一语双关,又在翻她先前不知死活的跳水去救蒙清瑶的旧账了。
阿浔吐了吐舌头,像被扯住尾巴的小猫似的低下头去,乖乖的将勺子里的姜汤吮了下去。
玄泽垂着眸,利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瞅她,手上温柔的又舀了一勺子凑到她嘴边,“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阿浔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恨不得起身打套拳以证清白。
“喝完姜汤,我们就回家。”
玄泽持续不停的喂着,阿浔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不知不觉的便喝完了,倒也没觉得那姜汤多苦多辛辣了。
喝完最后一口,玄泽用她的手帕替她擦了擦嘴,阿浔看着男人近在咫尺越发英俊的脸,愣愣的问:“师父,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她老是闯祸惹事,就算她想乖乖的,好像也总有别人主动来找她的茬,她这么麻烦,师父有一天会不会不耐烦了啊?
“这问题你问了不止一遍了。”
男人替她擦了一圈嘴唇,闻言,浅浅笑了笑,抬手刮了刮她的小鼻梁,“只要你不想离开,我不会主动丢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