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绮萝把这一年里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全喊了出来。她为自己叫屈,也为自己父亲叫屈。“堂堂医科圣手怎么可能会害人性命?都说医者父母心,我父亲若没有一颗仁心,又怎会走到太医院之首这么高的位置?”宁绮萝本以为自己会迎来一顿毒打,甚至为此丢了性命,可没想到,墨景和居然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的看着她。半晌,他面上浮出一抹残忍的笑,“所以,你是在为你父亲抱不平么?”“没错。”宁绮萝抬高下巴,神情冷冽,“如果当日能仔细检查药渣,说不定会发现更多线索,也说不定能证明我父亲是冤枉的。”“可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人听我父亲喊冤,我为他抱不平不应该吗?”不知不觉,宁绮萝带上了一抹哭腔。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在墨景和面前掉泪,气焰自然矮了三分。她静静的等着墨景和的怒火,甚至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可墨景和并没有惩罚她,只是松开了钳住宁绮萝下巴的手。他慢慢起身,眼神轻蔑中又带了一分不屑,“果然是低贱的奴才,连自己为何受罚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你父亲为何会被流放。”“我知道,我父亲就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才被人诬陷!”墨景和不怒反笑,“证据呢?”宁绮萝愣住了。“没有证据,全都是空谈!”他抓住宁绮萝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紧紧盯住她的眼睛。“你给本王记着,如果想在吃人的地方安然活下去,就闭上你的嘴,做好你的事!”“本王敬你的勇气,这次不惩罚你,但若再有下一次,本王就算杀了你,也无人敢为你收尸!”一股渗人的凉意爬上宁绮萝的后背,仿佛一条毒蛇正在身后朝她吐信子。宁绮萝嘴唇颤抖的厉害,墨景和却很平静。但她知道,这份平静下是暗潮汹涌。宁绮萝心中升起一股浓烈的无力感。难道她真的没有机会为父亲洗刷冤屈吗?难道他们宁家永远都要背着谋害皇妃的罪名吗?难道,她永远只能是个罪臣之女么?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宁绮萝所有的表情都被墨景和尽收眼底,尤其是她眼角的那一抹正气和倔强,让墨景和心中很愉悦。他欣赏有血性的男子,不管这人是敌是友,只有有血性的才能被称为真正的男人。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宁绮萝根本不具备这种东西,但现在,他看见了。这是一种可以超越生死的情绪,古往今来多少人在死前毫不畏惧,甚至仰天长啸,引吭高歌,靠的就是这股正气。也正如他之前所说,做人应如松竹,可屈不可折。他之所以原谅宁绮萝,也正因如此。可他母妃死了是事实,宁绮萝父亲被流放也是事实。他今日可以宽纵宁绮萝一次,并不代表以后也如此。宴会还在继续,墨景和到这来只是想看看宁绮萝被伤的怎么样,他要留着这条贱命慢慢折磨她。既然已经看过了,自然该回去了。然而,墨景和刚走了两步,神色突然一变。就见他喉头滚动了两下,一口黑血毫无征兆的喷了出来。“王爷!”宁绮萝吓坏了,出于本能赶忙扶住他。墨景和又毒发了。和以前相比,他最近毒性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王爷,奴才扶您回去休息。”“不用。”墨景和推开宁绮萝,踉跄两步扶住旁边的大树站稳,目光清冷。墨祈云跑到他的地盘上来撒野,摆明了是故意看自己笑话。若他不回去,必会让墨祈云察觉到异样。如果他真的看到自己这副苟延残喘的样子,还不知要被他耻笑多久。就算墨景和不说,宁绮萝也能猜出他心中所想,忍不住劝道:“王爷跟谁较劲都不能跟自己身体较劲,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奴才这就告诉管事,就说王爷身体不适,要在厢房休息一会儿。”“本王说了不用!”墨景和迅速转头,目光中杀意尽显。“你帮本王压制住毒性,速度要快!”宁绮萝愣住了。以前她也帮墨景和开过方子,但效果不是很显著,就算能延缓毒性也得等上好一会儿才行,根本快不了。“还不快去!”墨景和没给宁绮萝太多思考的时间,扶着她的手,蹒跚着进了厢房。躺在床上的他还在吐血,一口接一口。宁绮萝看的头皮发麻。她哪懂什么医术,就算懂也只是略知皮毛。之前为了给墨景和治病,宁绮萝把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了,现在可如何是好?“还用本王说第三遍么?”墨景和暴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绮萝一激灵,赶紧去做。片刻功夫后。宁绮萝已经写下方子,叫了两个下人来熬药,好在这药不需熬住太长时间,烧开就能喝。又过了一刻钟,宁绮萝捧着药碗进来。“王爷,小心烫。”墨景和就像没听见似的,轻轻搅动片刻,抬头一饮而尽。不知道是哪味药起了作用,墨景和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也不再吐血了。又缓了一会儿,他擦擦嘴角的血迹,目光扫向宁绮萝。“今天的事你做得很好。”“谢王爷夸赞。”宁绮萝低眉顺眼,也不敢领赏。墨景和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你不要以为本王会好好对你,别忘了,你到王府来就是受罪的!”“是,奴才不敢忘。”宁绮萝咬紧嘴角,字字不卑不亢。她还有别的选择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并连性命都是墨景和的,除了听从他又能做什么。“王爷怎么会突然毒发?”宁绮萝壮着胆子询问。她算是比较了解墨景和病情的,最近这一年来,墨景和做了不少努力,已经很久没再吐血了。况且前两日才刚发作一回,怎么这才短短两日功夫就又来了一回?宁绮萝猛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