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农村的风俗是从这天开始,嫁出去的闺女就可以回娘家拜年了。石磨村。“安富哥,妹妹家里今天挖沼气池,你不是要去帮忙吗?咋还不去呢?”王桂香见时间不早了。可何安富还没有出门的意思。“不急,我打算下午去。”何安富笑道。“那……那你不去后山吗?”王桂香看了看自家男人。今天何安富穿了一身新衣裳,很精神。昨天大年初一,何安富都还穿的旧衣服。王桂香以为何安富是要去妹妹家,这才穿上新衣裳的。“今儿咱爸去山上喂鸡鸭,我就不去了。”何安富握住王桂香的手,“今天,我陪你回娘家。”“啥?”王桂香呆住。何安富道:“桂香,我知道你想回娘家,虽然你跟大哥断了关系,爹娘也不在了,但王家村是你长大的地方,还有你的亲戚。我陪你回去,至少去坟头给爹娘上柱香。”王大龙这个大舅哥不仁,但他何安富却不能不义。他要让自家媳妇风风光光回娘家。“安富哥,你真好。”王桂香感动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原本,她想悄悄回娘家一趟。虽然之前说了狠话,要给大哥断绝关系,但那毕竟是亲大哥。父母不在了,大哥就是她唯一的娘家人。“打住,你可别哭,哭红了眼圈,待会儿大哥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何安富低头亲了一下王桂香的脸颊。“我回屋去收拾东西。”王桂香娇羞着跑了。其实她已经收拾好去娘家的东西。平时何安富给她零花钱,她都攒起来。前两天,她去供销社买了两瓶酒,还有一些吃食,就是打算回娘家一趟,给大哥大嫂拜年。还有之前做风筝拆了烟盒的二十支烟,她也收起来,想着是好烟,丢了可惜,就给大哥拿回去。另外小姑子送给她的布料,还有奶糖,她都准备送给娘家嫂子。当王桂香挎着个包袱出来时,何安富心里叹息:但愿媳妇的一片好心不会被那吃人的哥嫂辜负。“安富哥,我是不是拿多了?”王桂香声音怯怯。丈夫盯着她的包袱,是觉得她回娘家带的东西多了吗?“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何安富接过王桂香肩上的包袱,“快走吧,待会儿还得赶回来做饭呢。”“嗯。”王桂香知道娘家大哥肯定是不会留他们吃饭。丈夫这是提前给她找个台阶下。两人匆匆朝着王家村去。路上,两人走得很快,直到走到王家村。王桂香开口:“安富哥,我跟你商量点事儿。”走在前面的何安富停下,回头:“桂香,咋啦?”“安富哥,我想待会儿我一个人先进去,要是大哥大嫂态度好,我再喊你。”一路上,王桂香思来想去。大哥大嫂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要是丈夫一起进去,肯定会起冲突。“我不同意。”何安富拒绝。“你为啥不同意?”王桂香没想到丈夫竟然不答应。自打两人结婚,不管王桂香有什么要求,何安富都会答应。平时何安富也没有反对过王桂香的任何话。这让王桂香有点难受,“安富哥,你就在外面待一会儿,一会儿我就喊你进去。”何安富却是态度强硬,“我既然陪你来了,肯定是要跟你一起进去的。桂香,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男人。你要记住,我就是你的依靠,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安富哥,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跟我哥起冲突。”王桂香看着何安富,“不为别的,就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不想你有事。”“好,我答应你。如果大哥态度不好,不欢迎我们,那我们留下东西就走。”何安富点头。随即夫妻两人走进王家村。路上,遇到王桂香的亲戚打招呼,王桂香便拿出奶糖送去。亲戚都说王桂香嫁得好,有福气。这让王桂香心里特别舒服,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终于到了家门口。院门是虚掩着的,家里应该有人在。王桂香推门走进院子,只见大嫂杨荷花在院子里嗑瓜子。“大嫂,在家呢。”王桂香打招呼。“呸!”杨荷花重重吐掉嘴里的瓜子壳。一双吊三角眼瞅着小姑子,“哦哟,难怪今天一大早的我就听到喜鹊在叫,原来是我们家的小姑子回来了。啧啧,这是嫁了个好人家,人都长得白白嫩嫩,还胖了一圈呢。”“大嫂,我哥呢?他在家吗?”王桂香心里不是滋味。她回娘家来,大嫂就只顾着自己嗑瓜子。不喊她坐就罢了,还说阴阳怪气的话。“桂香,你身子沉,坐着说话。”何安富从杨荷花身旁端了一张小板凳。“这是妹夫吧。”杨荷花的眼神跟着何安富,“啧啧,你们结婚也没请我们,要不是你跟妹妹一起来,我都不敢认。这要是在路上,擦肩而过,都不知道谁是谁呢。”心里她却是嫉妒得很,凭什么一个二婚的小姑子,还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大嫂,我和桂香是来送年礼的。”何安富忍住不悦,还是喊了一声大嫂。王桂香坐下,再次问道:“大嫂,我哥他在家吗?”“在呢。昨晚打牌,天快亮才回来。”杨荷花这时看到何安富背着的包袱,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不少。先把年礼拿到手再说。于是杨荷花站起来,“我去屋里喊你哥,你们就在这院子里等着。”不一会儿,就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啊……”估计是王大龙没睡醒,在发火呢。又过了一会儿,王大龙骂骂咧咧地走出屋子。看到院子里的两人,王大龙皮笑肉不笑道:“妹妹,妹夫来啦,快屋里坐啊!”“大哥,我和桂香是来送年礼的,就不进屋了。”何安富取下肩上挎着的包袱。随后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两瓶曲酒,两瓶水果罐头,奶糖,糕点,布料。一一摆在院子里的长凳上。一张长凳都摆满了。王大龙却是不屑的眼神,“年礼就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