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或许去我母妃的家乡吧!其实那个地方我从没有去过,当年更是连听都不想听到那个地方。可是到了现在,当我举目四顾,却发现在我心里第一个浮现的、也让我打从心底里愿意去长住的只有那么一个地方。”唐昌公主苦笑,“很可笑吧?我堂堂一个公主,竟然也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其实你根本不必离开长安。虽然因为太子牵连,你暂时被夺了公主封号,你夫君也没了性命。可是,太子毕竟是冤枉的,圣人迟早会反应过来。到时候,他定会加倍的补偿你们。”
“我不需要。”唐昌公主摇头道,“想当年阿爹多么英明神武,但如今年纪大了,就因为武惠妃的一番蛊惑,如今就为她连杀三子,株连无数。他以后年纪越大,就会越来越被枕头风所蛊惑,便是没了武惠妃,以后也会来个杨惠妃张惠妃。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所以还是远远的离开吧!更何况,就算补偿又如何?他为了自己的脸面考虑,绝对不会给他们翻案,那么我儿会一辈子顶着谋反罪臣之子的名号,在这个地方他只会被人蔑视嘲笑。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带他远远走开,去过平民百姓的日子更好。”
说到这里她又是自嘲一笑。“说来可笑。我和他夫妻这么多年,感情一直不好。这个孩子更是曾经几度遭我毒手,侥幸才能活到现在。结果到了这个时候,却只剩下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他被我欺负了这么多年,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慕皎皎听了,便不再多说,只将腰间的荷包摘了下来递到她手上:“这里头有几颗药,你留着以防万一。若是在路上有个好歹,就吃上一粒,好歹也能撑到去找大夫。”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唐昌公主也不和她多客气,便爽快的收了荷包。
小心将荷包收好了,她才又看向慕皎皎:“其实我今天不是来向你道别的。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慕皎皎静静看着她不语,唐昌公主便笑道:“当初我一直在奇怪,你为什么会让我发誓三年不来骚扰他。按理说,我的一双眼睛,就算换个十年二十年的我也会心甘情愿。但你却只要三年,这是为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这些年。直到出了这事,我才恍然大悟——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我知道不知道,又和你有何相干?你们母子不都打算隐姓埋名,远离长安这个漩涡了吗。”慕皎皎只道。
“不,我问你这个问题只是想知道,武惠妃她现在病成这样,她会不会马上就死?我现在只盼着她恶有恶报,不然就算去了乡下,我心里的恨也无法消散!”
“那你可以放心了。”慕皎皎颔首。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去救她?”唐昌公主忙问。
慕皎皎唇角微勾。“人贱自有天收,上天早就注定的事情不是我区区一个医者就能改变的。”
唐昌公主终于释然笑了。“那就好。这也不枉我苦心布置这么一番。”
“你这话什么意思?”听到这句话,慕皎皎心中又是一凛。
唐昌公主开心的笑道:“我好歹也是在宫里生活了十多年的。我便是脾气再不好,这么多年下来也培养了几个心腹。当初出嫁前,我并没有将她们全都带走,还留了几个在宫里替我打探情况。结果现在,她们情况没帮我打听到多少,却是帮我、帮太子阿兄、还有帮薛郎出了口恶气!武惠妃或许死也想不到,她的命竟是由我这个她从来没有看入眼过的人给夺走的吧?”
的确,她也没有想到。
果然风水轮流转啊!曾经叱咤风云的武惠妃,结果却是死在这样一个人手里。而且死因如此滑稽可笑,也就难怪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唐昌公主和她的心腹却是悄然无声,在以后的史册中也只留下一个不知所踪的记载。
从她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唐昌公主心满意足,便跳下车来和慕皎皎道别。
“这些日子我还不会离开长安。我要亲眼看到武惠妃那个贱妇被活活折磨而死,让大郎亲眼看到他阿爹的仇被报了,我们才会走。你要是想找我,可以在这个期间去找。”
丢下这句话,她便戴上帷帽,牵上小郎君扬长而去。
崔蒲随即跳上马车:“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慕皎皎便将和唐昌公主的对话向他复述了一遍。崔蒲听后也不禁咋舌:“武惠妃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最终会死得这么窝囊吧?果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至于唐昌公主问的那什么三年之约之事,他只字未提。
慕皎皎也只是淡然一笑,没有再多言。
但或许是因为知道他们闲下来了的缘故,近日从长安城各个角落里送来的帖子跟雪片一样,都是请慕皎皎上门去治病的。
慕皎皎大略看过帖子上的说辞,料定那些人也没什么大毛病,便大都以要在家为祖母守孝拒绝了。
不过,当看到魏王府上送来的帖子时,她必然拒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