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只有她能做好。
“当一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匠,或许没有登科及第来得夺目光荣,我也遗憾,但推行女子科考,是为了天下能有更多的女进士,而不是只为我一个女进士。一枝独秀,光荣只在一人,若人人都只想着当那独秀的一枝,天下女子就再也起不来了。”
婢女懂了:“所以小姐是要牺牲你一人的荣耀,扶更多的女子起来吗?”
高婵道:“越是艰难的事,越需要代代相传去克服。我贵为高氏女,家境优渥,知书达理,恰是最合适的垫脚石,以我身为托,她们才能望得更高。”
婢女蹲下来,头向高婵挨近。
“小姐真好。”
高婵休息过一夜,第二日装扮好,便去学堂看学生读书。
学堂里的学生有大有小,最小不过五六岁,最大已经有二十了。
女孩子们读起来弱声弱气,像没吃饱的小奶猫一样,如果是小孩子便罢,可这里的能称得上小孩子能有几个。
听到“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时,高婵不由发怒了。
“读什么读!都给我住口!你们将来与人交游雄辩,难道也这么软绵绵说话吗?!”
学子们头往书后缩了缩,有女孩子怯怯地解释道:“我们、我们实在肚子饿得没力气。”
她说着,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光。
高婵沉下脸:“为何?”
“欣儿病了,山长为了给她治病用了大半的钱银,我们得省着点吃喝。”
所有女孩子半低着头,眼睛却向上抬,可怜兮兮地看着高婵,又娇又怯。
高婵转头去看山长,山长手叠在身前,谦逊又窘迫地哈腰,笑容有点讨好。
“为了给一人治病,搭上所有学子吃饭的钱?”高婵冷笑,“我该说你蠢呢,还是该说你仁义呢?”
翟山长额头微微冒汗:“高小姐,是老身愚善,看欣儿那丫头爹不疼娘不爱,生病没人管,就答应她一定帮她治好,老身也是不忍心……”
“少给我粉饰太平!”
高婵眼底好像冒出了火,她举起手指着那些女学生,她们有长有少,表情却全然一样,全都是可怜可爱招人怜惜的神情。
她们越楚楚可怜,高婵就越怒:“谁教她们的示弱?谁教她们的装可怜?你是不是要教得她们以后有所求只会装可怜,求别人来给她们?”
高婵怒地将一只水注扔到翟山长头上,把她的头砸出一个血窟窿。
学生们这下真的怕了,倒吸一口冷气后连头都不敢抬了,又或者直愣愣看着高婵,眼里全是惊恐。
“高小姐饶命!高小姐饶命!”
翟山长跪下来,接连磕头求饶。
高婵火气未泄,一脚把翟山长踹翻,然后对自己的婢女道:“把所有先生都叫过来!做饭的厨子也叫过来!”
人都到齐,全部老老实实跪在下面。
高婵挨个把她们叫过来,让她们讲述自己是怎么教学生的,有哪里她不满意了,立马喊人拖出去打。
女先生全部战战兢兢,抖如筛糠。
最后高婵把负责做饭的蓉婶叫到跟前,询问她的出身。
“我、我是个贫苦妇人,死了丈夫死了儿子,只剩我一个人身无分文,山长心地善良,给了我后厨的活,能让我养活自己。”
蓉婶边说边抹眼泪。
高婵却冷笑:“贫苦妇人?女学连学生都养不起了,却能把你一个贫苦妇人养得油光满面?看来你在女学过得挺滋润啊。”
蓉婶语塞,闻言有些发抖。
高婵先让她下去,又把翟山长叫过来。
“你说女学难以为继,是因为要给学生治病?”
翟山长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