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没一会儿,车就来了,上了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县城车站。正好再过一个多小时就有一班去省里的车,沈清墨索性把行李放到车站打扫卫生的大爷那里,给了他一毛钱,让他帮忙看着,自己带顾雨晴去供销社去逛了一圈。虽说该带的东西都带了,但这一个多小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供销社有什么好东西,买了车上当零嘴吃。不过这次供销社也没什么好东西,两人逛了一会儿就回车站了,现在的班车都很不准时,还是早点去车站等。不过回车站前沈清墨带顾雨晴去国营饭店买了十几个大肉包。等他们回到车站取了行李,又等了好一会儿,班车才来。经过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才到了省城车站。火车站就在汽车站对面,穿过马路就是,但这一路坐车,顾雨晴整个人都有点蔫蔫的。“累不累,附近有招待所,我们先去休息会儿?”晚上九点的火车票,现在才下午两多点,时间早得很。顾雨晴点点头,不是她太娇气,而是现在的路不好一路上都是颠着过来的,而且这个时代汽车上的味也不太好闻,汽油味里没混着各种乘客的体味、口臭、还有带着鸡鸭的,熏得顾雨晴连午饭都吃不下。现在沈清墨既然都这么问了,也不客气地应了。在招待所对付着吃了点,睡了几小时,又在火车站边上的国营饭店吃了一顿晚饭,时间到了晚上六点多,两人走进火车站候车大厅。省城是大站,候车室挺宽敞,摆着一排排长条木椅,三三两两坐着候车的乘客,更多的是坐在自己的行李上,是怕被人偷东西。沈清墨找到一处人少的角落,眼疾手快地把位置占住,椅子上的漆已经被磨光了,他拿出件破衣服铺上去才让顾雨晴坐。顾雨晴打量着候车室,她下乡的时候是直接从火车上下来就去的汽车站,根本没见过省城的候车室。县城汽车站根本没候车室,就是路边竖了个木牌,旁边搭着一溜棚顶就算是汽车站了。这省城的汽车站虽然算得上是简陋,但却有一种朴素之美,乘客的脸上也都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火车票的钱给了吗?”顾雨晴掏出火车票看,这时候的火车票就是一张很小的硬卡片,上面印着出发地,目的地,发车时间等信息。有人走过,瞥见她手里的车票,投来的都是极其羡慕的目光。硬座和卧铺票的底色是不一样的,硬座车票为浅红色,卧铺才是白色的。“给了。”他让杨立新给买的车票,自然不能不给他钱,只是沈清墨没想到他给买了卧铺票,当时他给的是硬座票,杨立新给他时也没说明。沈清墨打听过,卧铺票的价格是一百三十二元,坐票价是四十五元,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等回来他要把这钱给补上。到了八点,一趟趟火车过去,等车的人也渐渐地少了,候车室也冷了下来,沈清墨给顾雨晴披上棉衣,又去倒了热水,但却嘱咐:“少喝点,到车上再喝。”他知道顾雨晴不喜欢这里的公共而厕所,这边的厕所都是半敞开的蹲厕,一点也没有隐私可言,其实他也不喜欢,所以在宿舍修了个自用的旱厕,后来就与顾雨晴共用。过了八点半,时间就很快了,他们下午休息了,相比等了大半天的人,精神头足得多,沈清墨提着行李,顾雨晴拿着小箱子先跑到检票口排队,她是第一个。这时候的国人没什么排队讲秩序的意识,尤其是工作人员不在的时候,没人管,有人见只是个女同志,便想把她挤走。但不等顾雨晴发威,一道人影快速地站到她身边,男人长得人高马大,冷着脸看人时显得颇为不好惹,刚才还想上前的众人纷纷后退。顾雨晴仰头一笑:“他们抢不过我。”“不用你跟他们起冲突,有我站在你身边呢。”沈清墨也知道这些人动不了顾雨晴,但就是不想让她费心,他的女朋友只需要快快乐乐就行了。今天火车很幸运的没有晚点,伴随着熟悉的“哐当哐当”,火车进站,检过票,行人走上站台。晚上没有月亮,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照亮脚下的路,沈清墨提着行李,一手紧紧牵着顾雨晴的,怕她被人撞到。他们的车厢在前面,越走人越少,对比拥挤的硬座车厢,这里简直称得上安静。走进去,车厢的整体布置和几十年后的硬卧车厢差不多。隔断隔开车厢内部,每个隔断内有相对二组、每组三个铺位,她和沈清墨的座位是相对的最下层。乘客只有小猫两三只,沈清墨听到打呼的声音,不自觉放轻脚步。“这里。”找到位置,沈清墨把藤编箱子塞到行李架上,从皮箱里取出两条灰色的床单,沈清墨接过一条铺在床上,坐下来打量一圈,高兴地小声道,“这儿挺好的。”卧铺车厢每个隔间配备有一把暖水壶,霍竞川拿起来:“我去打水给你洗脸,你不要乱跑。”“好。”顾雨晴乖巧应声,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刻意放低了。顾雨晴望着男人提着热水壶和脸盆的背影,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陌生的列车,漫长枯燥的路途,因为有他的存在,她特别安心。此心安处是吾乡。洗漱完,沈清墨给她盖上毛毯,再盖上火车上的被子:“睡吧,很晚了。”“你不睡吗?”“我等你睡着了再睡。”顾雨晴侧过脸,听着车轮与钢轨碰撞发出的“哐当”声,安心地闭上眼睛:“我睡了!”顾雨晴睡着后,沈清墨没有回去自己的床铺,而是取出折叠小板凳放在两张床中间的过道上,坐下来,沉默的背影像一堵刀枪不入的墙,给他的爱人守夜。顾家。顾建国面色沉重地坐在餐桌前,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妻子。“要不,算了?”他小心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