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许志平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确实没有亲眼看到沈清墨打他,全凭猜测。张有根厌烦地看他一眼,把下工的人都喊了过来,果然,有十几个人都是和沈清墨一起上工的,人家一上午都没离开过,哪有分身术去打人?沈清墨这段时间做罐头,上工却也没耽误,男人们每天上工半天,口粮先挣出来,他经常一早就下地挑水了,也不是只今天这样。记分员拿着工分本给张有根看,工分本上详细记录着每个人的上工情况:“今天,咱大队,除了许志平,所有男人都上工了,连陈思年也上工了。”妇女倒是有很多没去,大姑娘小媳妇的,都留在家里做家务,总不可能是女人打的他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张有根沉着脸问许志平,许志平怎么肯这么轻易善罢甘休,他的打不能白挨!“那就是他找了别人来打我的,我要上报公社!”“那你就去告呗!”“对啊,咱不拦着你!”村民们懒得和这样的人废话,他们还饿着肚子呢,谁有那功夫听他扯淡。张有根也背着手走了,无凭无据的事,他可不会那么积极帮他安排人去公社。其实,张有根和支书隐约猜到可能真是墨小子打的,他好像在带着整个宿舍的人捣鼓啥东西,估计被许志平发现了什么,可他非但没把村里人牵扯进来,还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他们为啥要多管?许志平哪里还有体力再走去公社,最终,是毛晓洁去的,大队的牛车也不给她坐,她要走过去。毛晓洁虽然也是城里人,可出身小门小户,对当官的天然有畏惧,当然,对有钱人也是,不过想到许志平的家世,想到她以后可能有的高高在上的身份,毛晓洁又挺起了胸脯。公社办公场所很简陋,一排平房屋子,除了公社书记副书记有单独的办公室,其他都是几人一间,办公室门口也没写名字,毛晓洁不是什么灵活嘴甜的,不敢问人,就随便找了间有人的敲门。不巧,她敲的恰恰是公社书记的办公室门。陈书记倒是好涵养,问明了事情的原委,听说是城里下乡人员挨打,这种事可大可小,接着又听说是他挺喜欢的后生沈清墨干的,陈书记拧了眉,决定亲自去看看。他记得这个后生的大队会计的工作还是他特批的,结果后面被几个同是城里下乡的娃娃搞得乱七八糟,那后生一气之下就辞了这工作。不过人家干活依旧很积极,一点也不带情绪,是个很好的后生,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人呢!陈书记叫了两个民兵同志,又带上了在公社常驻的赤脚医生,一起前往大队,他和医生骑自行车,民兵同志弄了两匹马骑着,剩下一个毛晓洁只能走路。不是他们狠心,这年头,除了亲妈和媳妇,长大的亲闺女坐父亲的车后座还会被人说三道四呢,谁敢带她?折腾半天,到平金大队是傍晚了,张有根让媳妇准备了晚饭,又让儿子去喊沈清墨。当时他正在院子里砍柴,听说许志平被打,还一口咬定是他打的,沈清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许志平一见陈书记就说自己挨打的经过,陈书记耐心听着,两个民兵同志听完后问道:“你说你是被套了麻袋,那怎么见到是谁打的你?”套麻袋肯定是为了不让人看到脸。“我……他们打完走了,我不小心瞧见的。”“他们?”几人相互看看,“打的不是一个人,除了沈清墨还有谁?”“我不认识。”许志平眼神闪烁,沈清墨站在人群里冷眼盯着他,呵,蠢货!果然,他的这一表现落在在场人眼中就是心虚,接下来就很简单了,问过和沈清墨一块下地的村民,大家口风一致,又有出工证明作证,沈清墨压根不可能在六七点钟的时候去打许志平,时间上来不及。许志平还想说是沈清墨指使别人做的,陈书记神情严肃:“许同志,你能提供确切的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随口指认,就是诬告陷害!”红口白牙胡说八道,以为不用负责任嘛!许志平当然没有证据,但是另一件事他却有八成把握:“沈清墨投机倒把!”“没错,他投机倒把,我今天本来想去县里举报,被他知道了,所以他才报复我的。”许志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事情全说了。一语激起千层浪,投机倒把?这得是多严重的罪名啊?村民们一阵哗然,有跟着沈清墨一起干的神色紧张,不知情的则七嘴八舌地问是不是真的。陈书记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他看向沈清墨,沈清墨看着许志平的眼里透着狠戾。许志平瞬间腿软地想跪倒,毛晓洁扶住他,目光也不敢和沈清墨对视。“书记,我申请,去搜沈清墨的宿舍,肯定能搜出东西来。”许志平嘶声道。投机倒把是稽查队管的,但许志平顾不得这么多,他必须马上挽回自己的颜面。“你说申请就申请,你以为你是个啥?”支书终于忍不住从人群里走出来,怒道,“许志平,你一天天就干活不好好干,就会盯着别人,墨小子是我外甥,在他宿舍搜不到东西,是不是还要上我家搜?我平金大队来了你这么个人,就是倒了八辈子霉!”本来这事牵扯到沈清墨,他这个当舅舅的应该避嫌的,所以之前他也没说过一句话,全交由其他大队干部处理,这回是真忍不住了。“就是,墨小子帮大队去省城买肥料,为大队借拖拉机耕地,还建议队里开荒种菜,你算个啥!”村民们对许志平不待见,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人能是啥好人!“我呸,你们不就是收了这小子的好处,才处处帮他说话吗,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许志平朝人群狠狠吐了口唾沫,差点吐到支书脸上。顾雨晴跑到沈清墨身边,看到这一幕,缓缓摇头,她以前就觉得这许志平性格有点怪,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性格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