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为何不可?”宋暖意佯装不解,“我刚掌管中馈时,那些债主上门讨债,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便找益民银庄借了五万两救急,之后卖了嫁妆填上的。若咱府里借来银子与国师打好关系,待顾才人上位、夫君官复原职,这笔钱不愁挣不回来,到时还上便是。”老夫人一听,好像也行得通?但她又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心烦意乱,“兹事体大,我做不了主,得和大房、二房议后再说。”宋暖意眼里划过得逞的狡黠,说是商议,但这老太婆肯定心动了。如今伯爵府已无路可走,死死抓住魏临渊这根溺水稻草不放。顾才人出了冷宫,让她看到希望,就好比好赌之人赢了一笔钱,欲望被放大,她会投入更多的。“母亲,等你们商量好了,再同我说。我与益民钱庄的掌柜有些交情,到时我找他,利钱会优惠许多的。不过,这人情用一回便没有,因此,我建议咱要借便多借些,四五十万,乃至上百万,一次过打点好,咱家便能翻身。”四五十万?老夫人想骂她疯了。但转念一想,有了这笔钱,伯爵府或许真能一飞冲天,又不吭声了。她沉默许久,“你等我消息。”……即便关严了窗户,也有寒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坐在窗边案桌前的宋暖意,裹紧了身上的狐裘,仍然觉得刺骨的冷,牙齿都要打颤。她是南方人,原主祖籍也是,真的很难适应这滴水成冰的严寒天气。她跟前跪着两名瘦骨嶙峋的青年,单薄的衣服遮不住他们身上的伤痕,清秀的脸庞冻得发紫。这是随她陪嫁过来的下人,原主不知如何安置,便交给管家,之后不闻不问。管家安排他们做杂役,每日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儿,吃不饱穿不暖,还动不动被处罚,过着非人的日子。但其实,他俩会些拳脚功夫,脑子也精明,会经商,她爹让他俩陪嫁,是想让他们帮女主打理嫁妆和产业的。可惜原主立不起来,让明珠蒙尘。宋暖意仔细打量他俩一番,确定他俩没有对自己产生怨怼之心,也没有颓丧,这才说,“玄一,赵泽,起来吧。”俩青年起身,垂手而立。宋暖意指着旁边的椅子,“坐下说。”俩青年迟疑了下,便也坐了。毕竟在宋家,主子对他们都很好,也是让坐下说话的。宋暖意直言道,“先前我没给你们派差事,你们会不会怪我?”两人同时摇头。“管家给奴才派了活儿的。”“可你们在府里过得并不好。”“夫人,无事的,做奴才的哪有不挨打不挨骂的?”俩人心里有些苦涩,却发自内心这么说。他们的命都是宋博睿救的,没有他,他们早死了。当时他们快饿死时就在想,倘若谁给口饭吃,死也甘愿。命都是宋家的,受些苦,算得了什么?再一个,外面大雪纷飞,饿死、冻死的人不知凡几,他们能在伯爵府栖身,已是万幸。宋暖意将他们的神色看在眼里,不得不感叹,他们真的很忠心。“很好。”宋暖意面上带了笑,“你俩已通过了我的考验。接下来,就好好帮我做事,可好?”考验?原来,夫人把他们晾了大半年,是为了考验他们?两人不敢置信,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但凭夫人差遣。”宋暖意脸上的笑容深了些,让丫鬟把前后门关严实,再去院子外守着,她拿出嫁妆清单:“好。你们看过来,玄一,把这间铺子卖掉,再从我账面上贴些银子买间大的,位置偏一点无所谓,不用修葺也不用安置家具,定制一些箱笼放里头。你再去买一匹马,买不到就回宋家借,你骑去龙虎山,将那里的土壤、石头、植物都取一些带回来,我有用。”玄一眼眸闪烁,内心不禁有些兴奋。他怎么觉得,夫人像是要大干一场啊?他回应铿锵有力,“是。”宋暖意笑了下,对赵泽说,“这几日,我院子要修葺,你给找些工匠来,把院墙推倒重建,利用材料、杂物抬进抬出的便利,把我的嫁妆夹在里头,带到玄一新买的宅子里,能否办到?”赵泽心头一凛,声音也是响亮的,“能。”“好,你俩把这几件事办好,回头再来帮我理其他产业。”宋暖意叮嘱他们一些细节,又给了他们每人五十两的银票,让他们置办几身得体的衣裳,吃好些,把身体养回来。暗示他们以后帮她在外行走,该有的体面得有。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让俩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夫人总算开窍了啊。“奴才定不负夫人所望!”两人像打了鸡血似的出去,明玥和知秋一脸疑惑的进来,宋暖意又让她俩准备马车。俩丫头没敢多问,“是。”外面寒风萧瑟,如果可以,宋暖意真不愿出门。但为了救娘家以及确保自己的下半生逍遥自在,她这会儿还不能摆烂。……国都的烟花之地,大多集中在城东的码头附近。除了朝廷的乐坊司,还有三大青楼,它们占据着最好的地理位置,还养了花船,每晚都高朋满座。古代的青楼,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也是文人墨客、富商巨贾竞相流连之处,火品茗论诗或观舞听曲,风情和雅致都有。此外,各种雅集、诗会等活动也在那儿举办,说是销金窟也不为过。采香坊也是座青楼,却在城西,位置很偏,连乞丐都不多,请的姑娘也不好看,只有一些去不起城东的汉子,才偶尔来这边,生意能好才怪。其实也怪不得老鸨,在采香坊之前,这间铺子还开过酒楼、客栈、酒馆,可无一不亏损。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掌柜,一咬牙就把铺子改成青楼,自己做老鸨,拿出十八般武艺经营,都没能力挽救。宋暖意进入采香坊,直接给老鸨出示了铺契,言简意赅的告诉她,采香坊易了主,自己是老板,让她配合改造。老鸨方明翠当场愣住,看那契约书不像假的,顿时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