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马背上是位女子,孟知衍也有些诧异。她穿着斗篷,带着帽,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精致惊艳的小脸,她朝他奔驰而来,红色的斗篷被风扬起,像是雪地里开出来的蔷薇,美得惊心动魄。又仿若一道照亮黑暗的光,是那么的耀眼,深深刻入了他的心魂。快到跟前,宋暖意一挥手,示意后面的赵泽停下。不远处便是那一片村庄,声音也能震动积雪,继而诱发雪崩,不宜再骑马往前。赵泽也看到了前面的商队,他把马停在旁边,往前疾步走去,想去搀宋暖意。宋暖意皱着眉头下马,可她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疲倦与疼痛席卷而来,双脚也酸软无力,一头往下栽倒。“夫人!”赵泽还差一步,好在有人比他更快,接住了宋暖意。冷香满怀,非常好闻,孟知秋眼眸微闪,却立即就放开了她。“你没事儿吧?”宋暖意脸色微赧,也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但没忍住,又不着边痕地偷瞄一眼。温润克制的谪仙美男子,真的好好看!宋暖意压了压上扬的嘴角,“你是孟大夫吗?”女子娇软的嗓音传来,孟知衍耳朵有些酥麻,又是微怔,“我是。”宋暖意看向他身后的枯树老林,全都染着银霜,远处全是大雪山,银装素裹的一片。她收回目光,神色变得严肃,“孟大夫,我是宋暖意,你还记得我吗?”孟知衍眼里闪现出笑意,“我记得。”“那我说的话,你信吗?”一身红色斗篷,衬得她一张精雕细琢的小脸莹润皎白。那如泉水般的双眸,不复从前的怯懦阴郁,变得灵动澄澈,坦然赤城。孟知衍下意识点了点头,“世子夫人,请讲。”孟家商队的管事和他的随从都在两侧护着,他并没有屏退,说明是他所信任的。宋暖意抿了抿唇,纤手指了指身后,“我昨晚梦到这一片山脉发生了雪崩。”“什么!”孟家管事很是吃惊,孟知衍则猛地转过身。那一处白雪皑皑,房屋隐藏其中,有袅袅轻烟飘起,宁静祥和,看不出有雪崩的迹象。孟家管事说,“世子夫人心善,忧心百姓在雪灾过不好,才做了那样的梦。”言下之意不过是个梦,当不了真。孟知衍有些责备地扫了他一眼,对他的直白有些不满。但他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斟酌着刚想开口,宋暖意又继续说,“我还梦到,你们捉了一只雪狐幼崽,它的前爪受了伤。”嘶!孟家管事到抽一口冷气,目光惊悚。孟知衍见他神色不对,也是惊讶了,“真有?”管事压下心头的震惊,点了点头,“前几日抓的,只比我巴掌大些,小小一团,跟在我们队伍后面跑,我一时心软,便把它抱走了。小家伙前爪骨折,给它上了夹板。大家与劫匪打斗时,它有些被吓到,今日缩在窝里不肯出来,还没来得及和您说。”孟知衍清隽俊美的眉眼多了几分深思与凝重。连他都不知道的事,宋暖意却知,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她真的梦到了。“世子夫人……”“我再说两件事,你们队伍有个叫孟云的小伙儿,雪狐是他抓的,也最愿意亲近他。孟大夫你们下晌返回国都,明日你才会得知这里出了事。”宋暖意语速有些急切,“这些够了吗?”在这里,人们认为雪狐冰清玉洁,视作珍宝。孟家这只,正是这趟商队回来的路上捕捉到的。后来得知此处雪崩,而商队刚好逃过一劫,人们都说是雪狐带来的好运气,那小家伙是祥瑞,国都的人都想见见它,好沾沾福气。孟知衍却把雪狐送给了白安宁,引起了整个国都的轰动。孟云是边民,自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他性子孤僻,不远与人打交道,时常去大山里与小动物说话,渐渐的摸索出一手御兽的本事,两年前被孟知衍他爹收养,跟在商队里历练。雪狐到了白安宁手里,刚开始暴躁不安,是孟云连哄带诱,才将它安抚好。后来雪狐生病、发情、闹腾等等,凡是白安宁搞不定的,全都求助孟云,因此她才印象深刻。孟知衍与管事对视了一眼,眼神都透着复杂。她这个不仅仅是梦了,更像是一种先知。不然谁能做梦到未来之事,还如此清晰的?“世子夫人,冒昧问一句,你那梦中是什么结果?”“这几个村子全被掩埋,死伤者无数。或者说,”宋暖意抿了抿,想到书中的描述,她脸色更白了几分,“生还之人,寥寥无几。”主要是大晚上,没能及时将消息传递出去。当地的官差快天亮时才接到幸存者的求救,那时来得有些晚了。管事等人都倒抽了口冷气,人也如坠入冰窖,浑身冰冷。几个村子被埋,要死多少人!“倘若说是因为一个梦,百姓们不一定肯撤出走。”孟知衍沉吟了片刻,“来个人,去找当地的衙门,其他人过来,随我商量对策。”还商量呢?宋暖意望着偏西的太阳,很是着急,“可以找人假扮官差,有信服力,百姓再不乐意也会搬。”古代阶级分明,老百姓骨子里害怕官差,不敢不从的。孟知衍眼眸微亮,满眼都是细碎的光,“这个主意好。”孟家管事他们也深以为然,目光透着赞赏。这姑娘,真是有勇有谋。“我们没有公差服,怎么伪装呢?”孟知衍的随从坏笑,“衙门离这儿不远,去借一身便是。”宋暖意刚想说人家不可能借,但瞧见这人匪里匪气的,顿时不吭声了。孟知衍身边的人个个都是狠角色,所谓的“借”,不用想,也知是什么手段。孟知衍的目光,徐徐投向随从。那原本笑得有些疯批的家伙,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笑容倏然敛起,缩了缩脖子躲到管事身后。管事见孟知衍没反对,便踹了随从一脚,“事关重大,还不速去速回。”随从找了两三个人骑马离开,宋暖意望着那一片山脉,身影笔直,眉宇间却蹙着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