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翁元雁特地一身光鲜。
那簇新的料子端的是浮云锦,上头大片华丽的刺绣花样与富贵的染色,瞧着就知价值不菲。
这可是御贡的呢。
还是琼妃娘娘从宫里赏下来的。
翁元雁得了赏赐后,忙不迭就叫人送去京内最好的绣庄,由五六个绣娘一齐动手,外加最好的老裁缝赶工而成。
这一套下来,少说也要百余两银子。
上身之后,果真雍容华贵,美丽至极。
翁元雁又特地上了妆,这会子正容颜娇艳,得意洋洋地等着,却不想在丹娘处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闭门羹。
说人家没待客吧,她好歹进了抚安王府的大门;说人家待客了吧,从方才到现在,她连人家夫人的一面都没见着。
一通阴阳怪气的话说完,那跟前的陈妈妈恍若未闻,依旧半拘着身子,面含微笑,不卑不亢,连一句场面话都不说。
翁元雁直接被晾在了原处,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她重重搁下茶盏冷哼:“今日我是奉命前来,宫里的琼妃娘娘有话,却不想贵府的大奶奶这般拿乔,连皇妃都不放在眼里。”
这话一出,陈妈妈面上的笑容僵了僵。
往前凑了凑,陈妈妈又福了福:“这位贵人,不是咱们夫人拿乔,实在是夫人这几日忙活累着了,这会子身子不爽,唯恐病倒了,再给您过了病气,反倒不好。”
“您千里迢迢地归来,如今也是京里头最最风光的人物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夫人怎么可能怠慢于您呢?至于说……不把皇妃放在眼里,这话就更不对了,谁不知晓咱们侯爷夫人是最忠君的,若非如此,咱们府里头也得不了那般多的赏赐呀。”
陈妈妈一番话说得翁元雁哑口无言。
她眉尖皱起:“好你个伶牙俐齿的老货!你夫人能耐,却不来待客是什么道理?!”
“夫人原以为能起来的,谁知却撑不住了,总不能叫贵人您在府门外等着吧,那也太不像话了。”
陈妈妈又姿谦卑地赔笑,半点瞧不出不快。
仿佛翁元雁说什么,她都能见招拆招,毫不在意。
她偏又年纪大了,心硬皮厚,且对丹娘格外忠心,一见自家夫人躲懒懈怠,就明白了一大半,自然要替自家夫人多多善后料理。
这会儿,新芽过来了。
“翁姨娘,我们夫人身子不爽,实在是不能见客,您若有什么要紧事只管让我们几个奴婢转达便是。”
翁元雁嘴角抿紧:“还真是病了?”
新芽低着头,只管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像没听到对方这一句质问。
半晌,翁元雁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趟怕是见不着丹娘了,只好顺了口气起身道:“原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琼妃娘娘要寻你们夫人进宫说话,既然你们夫人病着,那我就此告辞。”
送客送到了府门外时,刚巧一个负责采买的小丫鬟从偏门进来。
大约是着急狠了,一下子没个轻重,一头撞在了陈妈妈身上,手里的篮子摔在地上,里头的针线洒落一地。
陈妈妈一扫刚刚和气的模样,瞪起眼睛骂道:“好个没轻没重的小丫头!你是哪个屋里头的,别以为仗着上头的主子宠你,你就上天了!尾巴翘得再高,也只是个丫头!你打量着以后还能成半个主子,耀武扬威不成?!”
这一嗓子惊动了前头的翁元雁。
这话刺耳至极,指桑骂槐,听得她一阵恼火。
刚要反口质问,却又被身边的人请上了马车,失了先机。
却见那陈妈妈皮笑肉不笑地立在偏门内,很规矩地福了福,算是最后的告别。
送走了翁姨娘,陈妈妈与新芽赶忙回去回话。
那个刚刚摔了篮子的小丫头被小桃绿搀扶了起来,还帮她捡起了篮子里的东西。
小桃绿夸奖道:“反应真快。”
说着,还给这丫头塞了两块饴糖,一摞糕饼,叫这丫头用衣裳兜着。
那丫头喜笑颜开:“多谢桃绿姐姐,下回要还有这样的好事,只管让陈妈妈骂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