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瞥了眼孙公公,后者便识趣地带着满殿的宫人退了下去。
待殿内只剩下他们君臣二人,他这才起身亲自将安国公给扶了起来。
“明达,朕知道你对朕有诸多不满,可……朕也有朕的无奈。
阿宸他是大乾未来的主人,朕一直对他寄予厚望,可他却始终做不到朕心目中所想的那般杀伐果断、一心只装着大乾的黎民社稷。
他……他是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可他的心太软,还装满了儿女私情。
朕怎敢将大乾交于这样的他?”
庆帝难得说了几句真心话。
他紧紧地捏着安国公的手腕,声音悲切道:“明达,你知道的,于咱们这样的人,最无用的便是儿女私情。
你同阿毓当年若是如阿宸这般只顾自己的私情,那还有如今兴盛的安国公府和安定的北疆吗?
身处高位者,无情才有情。”
为了大乾,他已经失去了太多。
他决不许大乾毁在阿宸手中。
安国公暗自叹了口气,正色道:“陛下,有微臣和阿峥在一日,沈氏一族就绝无反叛之心。
微臣年少时见多了被战火波及的百姓的惨状,微臣绝不会允许沈家人主动挑起战争,尤其是挑起内战。”
他神色坚定,眸中一片诚挚。
庆帝心头微震。
沈明达不像是在讲假话。
莫非,真是他疑心太重了吗?
难道,他不该纵着宗室和言官们逼着阿宸纳妾吗?
“微臣一直都明白您一心为大乾好,可微臣……微臣真心疼阿嵘啊!她自幼便聪敏懂事,深得微臣和岁宁的疼爱。
若非姜皇后临终前苦苦哀求,岁宁还真舍不得让阿嵘嫁给太子殿下。”
说到伤心处,安国公不免落了泪。
他的阿嵘,本该嫁给心爱的人,过着自由快乐的日子。
可她偏偏被岁宁的承诺所困,明明那般明媚张扬的人,愣是被套上了繁复的宫装,困于这四四方方的宫墙内,成为了雍容华贵又识大体的太子妃。
“朕知道你不满阿宸妻妾成群,可……可阿嵘便是不嫁给太子,另嫁旁的贵公子,也免不得要接受夫君纳妾啊。
便是尊贵如阿毓,不也许你妻妾成群吗?”
说到后半句话,庆帝便朝着安国公挑了挑眉。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有些恼沈明达在同阿毓成亲后还将蔡氏和其他妾室抬进门。
安国公尴尬地避开庆帝的注视,他垂眸苦笑:“陛下,那不一样的。”
岁宁从始至终就没爱过他。
她只将他当作一个必须要嫁,可以共进退的政治伙伴。
若是她……她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情意,他是不会同意纳妾的。
“有什么不一样?阿嵘是被你捧在手心疼的娇女,阿毓又何尝不是父皇母后的掌中娇?”庆帝又横了安国公一眼。
不等安国公再开口,他便沉声道:“这世道于女子就是如此不公平,即便出身再如何尊贵,在家中如何受父母和兄弟姐妹欢喜,待成了亲,还是要接受夫家的苛责和夫君的不专情。”
安国公皱眉,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作为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阿嵘本就不该奢望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庆帝极为冷酷道。
即便他也并非完全不疼阿嵘,可他没法纵着阿嵘一个人霸着大乾未来的君主。
安国公深知自己同庆帝压根无法在此事上达成共识,便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