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虚道长耳力出众,听闻异动,忙拨开众人出来看时,但见一青衣落拓书生背着一女子,手中一柄长剑抵在那鹰眼汉子脖子上,李白也正站在他们跟前。
又见那鹰眼汉子手中断刀,心中便猜了个七七八八,道袍飘舞,飞身来到几人跟前,朝萧长歌行了个道礼,随即看向王副尉,哼了一声道:“大唐的军官都这般无耻么?”
鹰眼汉子偷袭李白不成,反而受制于人,随行的一干士兵见状也慌了神,他们本是来赶人烧观,不想那老道修为高深,大败疯癫痴狂四人不说,又杀出一名气势凛然的青衣剑客来,一时间怔在当场,不知如何应对,胆子稍小的更是悄悄从人群中朝后溜去。
萧长歌也冷笑道:“瞧你这幅怂包样,哪里像是个统领上千人马的陪戎副尉?几年军饷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王副尉虽为军将,却因隆昌久无战事,来往商旅又不绝,渐渐变成了一只知搜刮宰羊的主,闻言登时泄了气,忙不迭道:“好汉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乾虚道长打量了他一番,今日灾祸虽暂且逃过,但他毕竟也是大唐子民,如此违拗君命,道观弟子只怕下场更惨,哼了一声道:“我来问你,圣上是否当真颁布了此令?”
王副尉命悬他人之手,又欺软怕硬惯了,登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道长,我不过是一小小陪戎副尉,只知遵守上头命令,圣上远在长安,龙威浩荡,我等怎能知晓?”
萧长歌望了一眼那身受重伤的几人,道:“疯癫痴狂四人与你们是何干系?有何勾当?”
“禀好汉,刺史大人也知虚元观有道长坐镇,才找来了疯癫痴狂四人。”
乾虚道长仰头长叹了一声,心头隐隐闪过一丝不安来,萧长歌虽嫉恶如仇,但也不愿无端行凶,蓦地将长剑收回,道:“滚罢!”
王副尉如释重负,朝几人连连鞠躬,千恩万谢,随即转身跨上马匹,飞也似的奔下山去了,众士兵见状,大眼瞪小眼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也纷纷丢盔弃甲,恨不得再生一双脚,四散跑了。
乾虚道长念头百转,正自思索如何发落那四人时,萧长歌二话不说,双膝一弯,扑通跪下了下,悲声道:“请道长大发慈悲,救舍妹一命!”说话间,小心翼翼将背后那女子放下。
乾虚道长忙伸手去扶,道:“萧施主无须如此,令妹但有伤病疼痛,只说便是,贫道必定竭尽所能。”
萧长歌擤了一把鼻涕,一双清亮眸子中此时满是萧瑟悲怆,望着那女子,道:“道长有所不知,因弟子狂妄自大,自恃剑法无双,在苏州伤了单骞单昌两兄弟,他们乃是睚眦必报的主,不想弟子一时糊涂,竟将妹妹也牵连了进来。她被那兄弟二人的帮手,江南第一女魔头莫莲花下了蛊毒,命悬一线,请道长千万救妹妹一命,此恩弟子纵死不忘!”
李白闻言心中一凛,借着微弱月光,见那女子全身被裹在一床棉被之中,约莫十五六岁,双目紧闭,眉间一团紫气凝而不散,黛墨青丝上斜插一只青色流苏,其面容肌肤胜雪,灵韵淡雅,清丽绝尘,不饰脂粉,直如清水出芙蓉。
李白只觉脑海中犹如炸响了一个闷雷,愣愣望着那少女,美貌女子他见过不少,但却不曾有一人似眼前这少女一般清丽淡雅,不禁瞧得痴了。
乾虚道长端详了一番那少女面色,浓眉紧蹙,沉吟不语,又抬手去把脉,只觉她经脉之中气血不足,血液夹杂着各式各样的蛊毒之气,七彩毒血花、尸榴莲、断肠花、五步蛇毒。。。
这总计十五种蛊毒,每种都是毒性至强之物,常人但中一种,只怕还未走出苏州城,便已毒发身亡,偏偏这上百味毒药混杂在一起,相生相克之下,并不会要命,但却会令中毒者生不如死。
他潜修道法,也深谙医术,心知这下蛊之人心肠之狠毒、手段之高明,实是骇人听闻,但萧长歌本是古道热肠的侠义好汉,适才又替李白解了围,他妹妹身中奇毒,自己断然没有不救之理。
但他沉吟良久,将《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中的驱毒之术细细数了一遍,不知如何下手,况且那十五种蛊毒既是按不同手法施的,也须得用不同药物来解,似五步蛇毒、长尾蜈蚣等毒还也好办,但那七彩毒血花、尸榴莲却是极为难解。
萧长歌见乾虚道长神色踌躇,眉头紧锁不展,心中大急,望着妹妹那娇弱恹恹样子,胸中悲怒难当。李白怔怔瞧了少女片刻,暗暗发誓,自己决计不能让她就这般死了。
奈何自己对医理一窍不通,只在虚元观看过寥寥几卷《黄帝内经》,全然不似《南华经》《道德经》读来恣意欢畅,便弃在了一旁。
听乾虚道长缓缓开口道:“萧施主,请恕贫道才疏学浅,令妹此毒欲解之,恐怕只有两个法子,一是找来莫莲花,解毒还须施毒人。”莫莲花蛊术独步江南,性子又泼辣,她既下了此毒,便是执意要让那少女饱受折磨,断然不会又反过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