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凉倒是机灵:“医生也是高危行业,你为什么不走?”
走,走去哪里?
沈书辞停下手,他十三岁第一次参加高考填的就是医学院,从没想过别的。
他将陆小凉的伤口用纱布包好,陆小凉嘶了声,被药刺得发疼,但这都是皮肉疼,她能忍,沈书辞看着手下少女白皙修长的脖颈,忽然说:“再打个破伤风。”
刚才还乖乖的陆小凉立刻跳了起来:“我不打针!”
“不行。”他不容反驳。
“那刀很干净!我看着他从急救包里拿出来的!”陆小凉试图说明。
沈书辞静静看着她,不知道她那时看着别人拿刀,有多害怕。
陆小凉默了默,哦了声:“那你要轻轻的。”
她给小孩打针的时候,小孩都是这样说的,今儿自己用上了。
这句话沈书辞并不陌生,因为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被拎到卫生所,眼看逃不掉,就乖乖惹人疼地跟打针护士说:“阿姨你要轻轻的啊。”
可针一扎下去就开始嚎,好像全世界她最可怜,可怜坏了,打完了针不肯自己走路,一定要人抱她回家,回家接着嚎,这时候连他都不敢惹她。
沈书辞的心里有个声音再次响起,是她问:“小辞哥,你为什么不走?”
不了,地震时父亲被压弯的背脊他一直没忘,他是救人,他也是。
***
陆小凉处理完伤口后被沈书辞开车送回家,范红英一看闺女带伤回来就惊了,忙问:“书辞啊,这是怎么回事?”
沈书辞话不多,简练地说完,陆小凉补充一点:“就是我说的那个同学!赔了两千万!妈,您千万得想清楚!”
本来范红英是不信的,可陆小凉脖子上的白纱布让她不得不信,顿时怕了,再也不提要借钱的事。
陆树根回来看见宝贝丫头成了这模样,心疼的不知怎么才好,这些年医患关系紧张,他就知道迟早要出事,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沈书辞抱歉地说:“陆爹,是我没照顾好她。”
陆树根摆摆手:“不关你的事,丫头自个儿犟,不摊上点事她不会怕。”
沈书辞这回护着陆小凉:“我已经说过她了,跟我保证下回躲远远的。”
陆树根点了点头,和范红英出门买鸡,要给闺女好好补补。
家里就剩他们俩,陆小凉躺在床上,被子裹到下巴,虽然嘴上说自己没事,但脸色不太好,估计是被吓着了,这时候有点困又不安心,问:“小辞哥,医院究竟怎么处罚你的呀?今天的事呢?也要说你不对吗?”
沈书辞给她掖掖被角:“别操心,睡吧。”
陆小凉一觉睡到晚饭陆树根喊她起来喝汤,沈书辞已经不在了,她收到科室统一短信,明天召开全院大会。
省协和的大会议室在新的行政楼顶层,很气派,跟足球场似的座位围成圆形,呈阶梯而上,最中间的平地上有一个讲台,天花板上镶嵌着省协和三个大字,一抬头就能看见。
陆小凉头回来,坐在最后一排,一眼能看见沈书辞穿着白袍的背影。他安静坐在那儿,身旁是毛毛,毛毛回头找谁,目光停在陆小凉这边,然后低声对沈书辞耳语一番。陆小凉见他微微地点了点头,但没转回来看她。
这时候以院长为首的领导班子从外头进来,所有人禁声坐直,先是院长发表讲话,主要针对近期发生的这几件事,尤其提到了关于某位医生和病人家属动手导致其受伤的事。
台下一片哗然,众人纷纷窃窃私语,陆小凉要气死了,怎么能这样说呢,这就是在说沈书辞错了,吴军对了?
黑白颠倒!
她伸头望向前方的沈书辞,他身处泥沼,却巍然不动,虽然没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院长批评的是他,可他似乎没有半点悔改之意。
陆小凉心中淡淡绽放一抹笑,如莲花徐徐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