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尘突然动手,兔起鹄飞,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裴劫已经落于手中。任千棠仅仅刺出一棍,再想攻击,却已经投鼠忌器,只好咬着嘴唇,愣在当地。
裴劫也没有想到,今天招惹的这个青年,竟然会如此果断地出手。以他的能力,只看到面前虚影闪动,咽喉一紧,生命已经不由自己控制!
“好玩吗?你觉得,认了个爹,就没人敢杀你?”
林若尘左手轻轻地拍打着裴劫的脸颊,双眼中没有戏谑的成分,有的只是清冷。
既然已经出手,他就会做他该做的事,至于他是谁的儿子,并不在考虑的范畴。
从小时候开始,林若尘对这个世界,已经厌恶甚过喜爱。
他不是俞双龙,他也不是华青山,他更不是龙若水。他们或者会为了这个世界的安稳,尽心竭力,努力在漩涡中,保持着平衡。可他不同。
华天国,并不是他的国。
从小生活在那间四处漏风的小土屋里,给他带回食物的,只有每天在工厂拼命十几个小时的父亲。
他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部门帮助过他们。当父亲在黑夜中,因为缺少药物,病死在那间土屋时,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他只能靠自己活着。
电视里繁花似锦的华天国,跟他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他从十三岁开始,就开始参与大量的工作,而能够得到的,仅仅是勉强维持生活的一点点食物。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为了这一点点希望,和镇子上无数大他十来岁的人们,抢夺,厮杀!
所以,他只为希望活着。他宁愿呆在暗城区,也不愿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们打交道。
他很少被他们欺骗,因为,他压根就不信任他们。
为了生存,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和军方、豪族、地方政权开战!生存,就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夺过来!
裴劫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他清楚地感受到,眼前的这个青年,眼睛里的冷漠。他不会因为他的身份,改变自己的想法,那决定他生死的,就只有该不该死这个本质。
该不该死?
到了现在,即便是裴劫自己,也知道,他必死无疑。
如果他不是裴度的儿子,他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唯有鲜血,洗净原罪。我今天就带着你,让你死得明明白白。一个纯净的灵魂,才配得上投胎。”
林若尘右手略一用劲,三根指头透体而入,穿过皮肤,拖着裴劫,往街头走去。
鲜血顺着指头穿出的血洞渗出,裴劫喉间咕噜着,却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刺痛,让他清醒无比,想要昏迷也是不能。
任千棠咬着牙跟在身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被安排在裴劫的身边,就是要保护他的安全。如果裴劫死了,他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或许在外人的眼中,拳皇裴度,是一个高大威严的领袖,可只有他们这些曾经的贴身侍卫,才知道,不能人道的裴度,是一个如何恐怖的存在。
死死地跟着林若尘,寻找机会,救回裴劫,或者自己了断在这里。反正,任千棠已经打定主意,即使死,也绝对不会回到卧龙山的主城!
在大街之上,一双双惊愕的眼神中,林若尘如同拖着一条死狗一般,往前走去。
他并没有回头看任千棠一眼,在他看来,这样的武师,早已崩断了自己的脊梁,那他就绝对没有机会,踏入真正的化劲!
一个伪化劲,最多给他带来些麻烦,还不至于让他措手不及。
一步一步,在大街上走过,渐渐远离了人群。身后跟的人却越来越多,已不仅仅是任千棠,还有大批管理小城的武师,还有一群群惴惴不安的居民。
想动手的人不敢动手,不想动手的人,或许只是想看看,这个敢于逆天而行的青年,最终的命运。
虽然在大部分人眼中,这个青年的命运,从他伸手扣住裴劫的咽喉时,就已经注定。但奇迹,总是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繁华渐渐远去,听不见车水马龙的喧嚣,看不到人流如织的热闹,林若尘的眼前,已经是一片荒野。
几条野狗在山坡上惊慌逃窜,几只乌鸦飞起,沉沉的死气,和身后不远的富贵小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乱坟岗!
每一个盛世背后,最真实的归宿之地。
这里没有整齐的墓碑,没有拜祭者献上的鲜花,甚至没有人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冤魂。
或许,只有偶尔几根被野狗刨出的白骨,诉说着盛世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