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珍妮说。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切萨雷弯下腰打开了一个大抽屉,金发滑落下来,在月色中闪着微光。
“你想谈谈吗?”珍妮问。
切萨雷顿了一下,他没有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闷。“谈什么?”
“我不知道,之后的选片,PR策略,莉莉安,你想谈什么?”珍妮走到小书房,倒了两杯威士忌,又走回来,“你想谈什么我们就谈什么。”
切萨雷拿过酒杯,盯着看了一会,然后扬起脖子一口全闷了进去,珍妮无言地递上另一杯酒。
他们最终转移到小书房,那是属于切萨雷的地方,一整间屋子都是他的痕迹——他的书籍,他的电脑,他的雪茄设施和他的藏酒,在这里切萨雷似乎获得了少许放松,在一根雪茄和小半瓶威士忌以后,他的肩膀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松弛了一些。
“你想谈什么?”他第二次问,但没等珍妮回话,就命令道,“说说话。”
在酒后,通常他的声音是沙哑的,但这句‘Speak’却显得很尖利,珍妮转着酒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一直很介意去年的谈话。”
她没有说是哪一场,这一点两个人都心中有数。现在她和切萨雷略显尴尬、疏远的关系,正是那一场谈话的结果。
“介意什么?”切萨雷反问,也许是有些醉意,他的语气咄咄逼人,“你已经证明了你的眼光,还是你想和我谈谈《范海辛》的失败?”
“喔噢,”珍妮举起手,试图开个玩笑,“我想即使是我也不会这么雪上加霜的,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这几个月已经过得很悲惨了——《范海辛》失败了,莉莉安离开了你,我证明了我是对的——”
“——还有卡梅隆把她的电影事务转到伊诺手里。”切萨雷接上了她的话,他抬起头,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是啊,最近几周是我的低潮时分。”
“卡梅隆?”珍妮皱起眉,“迪亚兹?她为什么要踹掉你——”
在切萨雷的眼神中,她恍然大悟地把手指指向了自己。“因为我?”
“因为你。”切萨雷点了点头,他忽然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你知道CAA现在有多少女明星正在恨你吗?杰弗森,你知道城里有多少女孩想成为你?成千上万!你应该去和她们分享你的成功,而不是把时间花在这里和一个失败者一起喝酒。”
“谁说你是Loser。”珍妮嗤笑了一声,“别告诉我这么点挫折就把你给打倒了——知道吗,当你说自己是Loser的这一刻,你就真的成为Loser了。我想把那句话送给你——今晚我对你很失望,维杰里。”
切萨雷没有生气,反而欣然一笑,他贪婪地吸了一口烟,喃喃地说,“谁不是呢?”
珍妮为他满上了酒,“别这样,我们都有让自己失望的时候——我也有,去年那场谈话就让我对自己很失望。”
“为什么?”切萨雷总算有点配合的意思了。
“我觉得自己表现得很差,”珍妮说,“完全没掌握住节奏,被你看穿了我的心虚,突然间一下翻上底牌,想要用女性魅力来遮掩,但做得也不好……我几乎把能犯的错都犯了。”
“但结果很好。”切萨雷说,“你还想要我夸你多少次,指出多少遍?你现在正在引领一场夏日的票房小奇迹,你是对的,《恋恋笔记本》是天才的决定。”
“哦,看来莉莉安转达了我的那些说法。”珍妮想到那个激动的下午,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但我想她肯定没有转达全部——那天我们说的话有很多都是关于你的。”
切萨雷没有说话,但挪动了一下,把正面冲着珍妮。
“我们认为你要为我当天的糟糕表现负上一定的责任。”珍妮说,“事实上,你要负上绝大多数的责任。”
“Hmm。”切萨雷说。
“你知道当我发现你对《笔记本》和《Prada》不感兴趣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吗?”珍妮自问自答,“绝望,我认为我要失去这两个项目了,然后我决定我一定要演,不但要演,我还要投资制作——然后袭来的并不是高兴和快乐,而是恐惧……我不恐惧票房和风险,我恐惧面对你,我恐惧和你谈判的过程,我甚至恐惧和你交流,如果我知道我的主意你不会赞同。有时候你是个很可怕的人,切萨,我认为你一直在用你能用上的所有因素来营造一个坚不可摧的暴君形象,当人们服从你的时候,他们得到甜美的糖果和款待,而当他们想要反抗的时候——你用了你所有的能力让这个选择变得非常可怕,暗示着一个不测的、不祥的结局,在我决定和你谈判的那一刻,我意识到你一直致力于在精神上阉。割我,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演技高超的傀儡,而不是珍妮弗。杰弗森。”
“这份恐惧一直贯穿了我们通电话的全过程,在我和你见面前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决定终止合作怎么办?如果失去你我会怎么样?然后你知道我得到了什么结果吗?”珍妮耸了耸肩,“我是和CAA签的合约,我已经可以炒掉你了,我可以换个经纪人,然后接到我想要接的影片,我可以有我的自由意志——在那一刻,这个想法变得很有吸引力。在我们谈判的全过程我都在想着这个念头:最差最差,我也只是和你‘分手’而已,甚至于在当时,我已经有了主动炒掉你的念头。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同意我去演《笔记本》和《Prada》的……我知道你不会容许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逼着我自己和你谈判呢?你太可怕了,我宁可直接炒掉你也不愿意继续绞尽脑汁地去抗衡你、战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