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鸿卓的声音越说越小,他自己也清楚,两家并不登对,这桩婚事悬的很。
谢家总共有三兄弟。
大哥谢鸿山娶的是苏州丝绸商人赵家的长女赵瑾容,两家当年也是财力相当,只是这两年谢家有逐渐超过的架势。
二哥谢鸿川是目前家族里唯一一个科举入仕的,目前在京师翰林院任庶吉士,迎娶的乃是京师礼部主事之女张慧月。
在门第上,兄弟二人至少都算门当户对,可是陶若筠就不一样了,云水村孤女,只有几亩桃林和一个自家的酿酒作坊,两家相距甚远。
门不当户不对的。
董阳舒听了直叹气,这个小主人怎么这么幼稚呢?
“小主人,你要真想娶,我给你个建议。你先别告诉大奶奶,先去找大公子和大少奶奶,你要是能说服他们两个,那这事八成能成,不然就别想了。”
谢鸿卓心里没底,家里那个大哥就是类似父亲般的存在,管教他比母亲还要严。
“你说大哥他能同意么?”
“那你就去求大少奶奶,这件事情上,谁的话都比你的话好用。”
谢鸿卓同意了,至少大嫂对他是很宠溺的。
董阳舒一群人催赶着马车,赶在天黑之前到了码头,可是今日的船已经没有了,几人只好就近歇下,只等第二天一早的船往苏州府去。
谢鸿卓站在客栈的窗口往外看去,天空不知几时开始下雪,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天地。
正是江南江北雪漫漫,遥知易水寒。
*
这边陶若筠送走了谢鸿卓,便独自回了家,偌大的一个院子,又只剩下她一人了。
冬天里冷的很,她什么活也干不了,便跑到谢鸿卓的屋子去收拾房间。
这个房间在谢鸿卓住进来之后,她便少进了,眼下一进门,她就看见床上被子乱着。
谢鸿卓没有牵被子。
陶若筠不禁一笑,临走了还这样乱七八糟的,还说收拾好了。
她走向床边准备把床上被子收拾好,结果一掀开便看见被窝里一把散碎银子。
陶若筠把银子抓在手里,那银子还带着被子里的余热,足有七八两之多。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谢鸿卓偷偷留下来的,至于是从哪里来的,除了那天追出去问问题,还能哪里来?
陶若筠把银子收起来,连同那柄扇子,一起放进了自己房间的匣子里。
等她收拾好房间走出来看时,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原本空空荡荡的干树枝,此刻已经裹上雪霜。
陶若筠不禁想:要是小乙还在的话,他们就可以烧炉温酒给自己念诗了。
他会念哪首诗呢?
陶若筠翻出当初谢鸿卓让她抄的千家诗,一首一首的看过去,眼泪一滴滴的落在纸上,洇花了字迹。
陶若筠边翻边哭,心里骂着:这小乙也太不负责了,一首关于雪的诗都没有教过她就走了,简直太不负责了。
他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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