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苏平似在沉思,蒋悠伊也没有开口打扰,这女子一手托着下巴,在那静静地望着他,微微出神。
那目光中,不含男女间的情爱,反而像是在看小孩子一般的,感到欣喜,感到开心。
苏平在回神之时,一眼瞧见对方在注视着自己,不禁摸了摸鼻子,微笑道:“悠伊姐,是累了吗?”
“不累呀,问这个干嘛?”蒋悠伊轻轻摇头,神情温和。
“那怎么一直看我?”
“好看呗,奶呼呼的好可爱,呵呵。”
苏平心中莫名有了一丝危险感,然后咳咳两声,说道:“等过几年就不会了。”
“所以现在要多看两眼嘛。”蒋悠伊双目半阖,似眼中只有这个孩子,再没有其他的样子,“等小苏平长大呀,肯定也是个美男子!”
“承悠伊姐吉言。”苏平抬头望了眼天色,再望向身旁的女子,开口问道:“悠伊姐,要留下来吃顿便饭吗?”
“不适合吧。”蒋悠伊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屋子那边。
苏平让其安心,接着提了一下放在桌上的一篮子烧饼,“您要是不嫌弃,这就有现成的,还热乎呢!”
“那行,当是帮你收东西的报酬了。”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她再拒绝,那便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怎么说也得象征性地吃一点东西,把戏做多一点。
让别人就算看得出来是假的,也无从下嘴去说,这是苏平的目的,想留下她吃饭,也是因为,他们能算是朋友。
夜里,蒋悠伊早已离开,苏平端着黑漆漆的药汤,坐在了床边。
苏越抬眼看着自己儿子,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愧疚和不忍之色,怎么都掩藏不住。
“爸,药已经放凉一会了,不烫。”
苏越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需要自己伸手去端那药碗,却被苏平躲开了,“爸,我来就好,您现在不方便,自己端着喝不了的。”
沉默,苏越依旧只有沉默,自知已经无法再为这个家做什么的他,轻叹一声,然后只能张开嘴,让儿子把药一点一点地,让他喝下去。
再然后,苏平把空碗放在床边,俯身似乎准备去拿什么东西,这看似平常的动作,却是让苏越眼皮一挑。
“别碰,那东西脏,你还小,不用你来干!”
原本一直沉默的苏越,急声开口,因为苏平现在要拿的,是放在床下的马桶,如今无法下地,他也只能就这样解决。
昨天是张叔来帮忙倒的,不过今天他没有过来,是苏平在从中作梗,毕竟这是他的父亲,以后总得靠自己,早晚的事罢了。
“我小的时候,您不也总给我倒的吗?现在我来给您倒,有什么不行的?”苏平说完,屏住呼吸,拿出那盖着盖子的桶。
即便是有着盖子,却还是有气味散发出来,让人远远看见都觉得恶臭难闻。
苏平拿稳这桶,快步走出门去,倒在自家种了枣树的地里,然后他赶紧走远些,深深地喘了口气。
这还没完,倒干净的桶,还得去过一遍水,免得味道积攒得越来越浓厚。
这事苏平虽说还是觉得有些恶心,不过一想是为了父亲,而且未来多半也需要这样做,也就没有什么抵触的心理。
因为有个人,无论炎夏寒冬,白昼黑夜,只要身旁一有响动,就会立马苏醒,起身去察看。
有个人不会觉得搬运那桶麻烦与抵触,每一天都几乎会去清理一次。
有个人的肩膀很结实,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英雄,可是却因为要背着自己的儿子,所以折下了坚挺的腰。
那个人,名为父亲,是自苏平诞生以来,八年之间,所拥有的,对于这个人记忆,那份厚实的温暖,坚实的臂膀,让人足以安心,可以忘却一切危险。
父子之间,往往话语是不多的,因或不善表达,或不想表露的原因,使得天下父子大多如此。
不过在危难来临之际,父亲会是最为高大的山岳,儿子在这山岳支撑不住时,也会化作防护,撑住这山!
不让其倒塌,不让其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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