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远山区,其实很多城里不常见的犯罪活动在这里都不稀奇,比如说我昨晚遭遇的入室抢劫,比如说眼下这座三娘塔,正悲催的屹立在荒郊野外之中,只是裆下被挖了个洞——我媳妇儿毫不留情的挑着重点部位凿了个方便的通道。我无情的指着这座风烛残年的古塔,“就这个?”啤酒肚点点头,“就是这里。”“你们不加保护设施吗?就算以前没这个意识,现在都发生了这种事,你们不会觉得有必要亡羊补牢一下吗?”除了知道我底细的啤酒肚之外,所有其它随行的无知少年全都表现出一付“你丫是谁啊”的愤怒表情,我都懒得理他们,还是一样的口气,“里面不会也被破坏了吧?”啤酒肚笑嘻嘻的冲我点点头——他还真有脸点头,“我们这里人手不足啊,而且又是山嘎吱里,这四周遍地都是石头塔,我们也保护不过来啊。”他一边说,一边引我来到“裆口”,“这种东西是连贼都看不上眼的,谁能想到真会有人惦记?”“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这座塔被人挖洞了?”啤酒肚挠挠头,“我们这里有巡山的,虽然逮不到贼,起码也能发现下面的洞吧。”“我怎么觉得……”算了,毕竟这里的条件也就这样了,严格要求太过强人所难。况且小刑警已经调查过了,相信他眼里不容沙子的性格早就相当勇猛的教训过眼前的啤酒肚和他身旁的虾兵蟹将了。没发现的话是一种解决方式,现在这样确定了案发现场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扫了扫啤酒肚身边的警察们,“你们调查过吧,就算没有当做古天沐的失踪现场来对待,起码也是个被贼光顾过的国家级元宝场所,现在跟我说说你们得出了怎样的结论?”啤酒肚必须没有发言权,这种事一般情况下都轮不到高级官员来实地考察。一个三十多岁黝黑黝黑的爷们儿微微侧了侧头,原本还执拗着“凭什么给他汇报”,但连啤酒肚都降服了,他也自然没有了机动权。“这个塔就是个土锥子,里面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这种土锥子多的是,这里那里的都记不清有多少个。里面很乱,但是没有血迹,如果古天沐同志真的在这个地方失踪,那犯罪嫌疑人八成就是那个姓木的盗墓人。”这他妈硕大的一个屎盆子,直勾勾的杵在了我媳妇儿的脑瓜顶上!我心里极为不爽,但转念一想,如果我运气好一点儿——木紫纹真的失忆了,再碰上同样失忆的古天沐,以他们两个的仇恨值来看,真难说古天沐是不是丧在了她手上。但也不至于到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地步吧……两个人不是一直跟过家家一样打打闹闹吗?而且古天沐说过什么来着,他救过我媳妇儿的。其它都是浮云,没见过案发现场什么发言权都没有。我盯着石塔下面那个黑黝黝的深洞,“咱们进去吧!”早就知道木紫纹的性格——她挖洞的大小必须是严格按照她自己体型来设计的,所以我虽然可以直进直出,啤酒肚就绝对要望而却步了。他给了我们一个手势,“你们请。”那我可就不谦让了,而且我还提出了更为苛刻的要求,“我们几个进去就行了,你们在外面保护我们的安全,万一又有埋伏,必须第一时间告知。”交待完毕,我带领着魏儿和方苗,横版过关一般缓缓爬进盗洞。那一刻,心里一阵激荡,觉得呼吸的空气中都有木紫纹的味道。进入的一刹那,我赶紧站直身子,拿着手电四处照,就好像木紫纹会躲在某个角落等我一样。但这种想法只是一厢情愿,黑暗中掺杂着浓重的潮气,并且什么都没有——除了尘土和黑暗什么都没有。唉!我唉声叹气一大声,杵在原地沉淀了好一会儿才接受现实。扭回头去看魏儿和方苗,两个人正一脸兴奋的四处溜达——就如我当初一样。我理解,我明白他们的感受,所以我压根儿就没制止。话说这里还真是简陋的可以,刚才在外面看就让我一阵失望,天灵寺是何等壮观?眼下的石塔早就被比到地平线下边去了。先不说古迹价值,单看塔顶那塌陷后露天的几十个麻麻点点的大小窟窿,我也能推断出就算这里还能有些什么,也必然被岁月和大自然给毁尸灭迹掉了。木紫纹没有选择头顶上随便一个窟窿钻进来,而是辛勤的挖洞,大概是怕摇摇欲坠的石塔顶部再也承受不住一丁点儿重量而直接崩塌。那么这里到底有什么?我用手电随便扫了扫,难道在碎石和尘土之下还隐藏了别的?“不好办啊,什么痕迹都没有。”两个人停下来,三束手电光直刷刷的照上我的脸,“你想到了什么?”“我的意思是,古天沐不是曾经在这里调查过吗,谁能确保他不是在这里失踪的?”我决定暂时忘记我的感情戏,把心思全部放到古天沐身上,我知道那些穿警服的家伙早就在这里找过十万八千次了,但我还是不放心,我觉得肯定还会有所发现——这发现不是基于案件层面的,而是基于常理之外的。看见地洞基本上就已经宣告了“木紫纹到此一游”,所以这个地方不简单。准媳妇儿以前跟我说过,钱不是她的目的,她如此甘愿放弃自己大好的名声在墓地里钻来钻去,是为了找一个人。那么她来此的目的说明,这里有线索,这里不是单纯的古迹……“我操!不是这么悲哀吧?难道这里又跟孙黔甚至常家有关系?所以两个孙子又一次下了狠手,甚至连古天沐也一并收拾了?”我猛然蹦出莫名其妙的话,让魏儿和方苗忍不住一阵大眼瞪小眼,听话头的意思似乎还挺重要,两个人于是相当默契的问出了同一句话,“你发现了什么?”我伸出一根手指头,“这里应该是个有深度的地方。”我捏着手电筒四处瞧,“我没有侦察的专业知识,对盗墓业也不精通,但我坚信这里有文章,所以让那些穿警服的人留在了外面。”方苗双手环胸,“哪里不一样?就屁大点儿的地儿,他们恐怕早就找过了。这里除了石头就是石头,有一点儿线索也早就发现了。”我相信木紫纹,她不会跋山涉水又辛勤挖洞,只为了来到这么个只有石头的地方。我掏出项链,看着挂在上面那枚媳妇儿的黑色耳坠,一边吩咐他们两个把灯关了,一边移到眼前。瞬间的一片漆黑,我耐心的等着,直到适应了周围的亮度,黑暗中才隐隐约约现出一些别的轮廓。这是……这是什么?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闪出了一些淡黄色的不规则形状,它微微反着光,在此之前我还从来没见过——红色的轮廓是隐藏的机关,那淡黄色又代表什么?我缓步向着这团反光黄移动,一边猜测着它的位置,没记得这个方向会有延伸啊,这黄色到底是个什么标识?低头思索的瞬间,天灵盖儿果断撞墙,墙壁的凹凸不平造就了我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我操!脑袋……手电齐刷刷的点亮,魏儿和方苗赶快跑到我身边,他们不知道黑暗中发生了什么,但看我一脸苦样的摸着脑袋,也能猜出个大概。魏儿叹口气,“你刚才干嘛了?还让我们把手电都关了?”我一只手继续揉,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面前那面墙。如果这么算起来的话,黑暗中那滩反光的黄色应该是在墙里面,可是按照常理,墙里面的机关难道不应该是红色的轮廓吗?黄色……代表什么?金针菇?……媳妇儿,你还是赶快出场吧,为夫我真的一筹莫展了……我叹口气,指着墙的方向,“里面有东西,不过我不确定是什么。”如果是菜哥,他会直接拍着我的肩膀一脸愁容的说:“你今天没吃药吧?小伙子你今天打算扮演什么?红外线透射仪?”但方苗才不会,我们的经历决定了我们高一层的情感交流,他就是知道我没在开玩笑,所以他灌着一张严肃认真的脸,缓步走到墙壁前小心的打量起来。“你看到了?里面是什么?什么样子?你怎么会看到的?”我不太想搬出我和我媳妇的故事,所以故作神秘的咋呼了一句,“死过一次的人都有这个能力,”然后也不管方苗他们信不信,硬生生把话题扯开了,“墙里面的东西不太规则,可以形容为一滩,再具体……就说不出来了。”方苗皱着眉头一付深沉样,伸出食指在墙壁上抠了抠,然后忽然一拳就砸在了硬邦邦的石头上。我操!吓死我了,我一瞬间就石化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要把他拉离石壁远一点的距离,“你有毛病啊?问都不问直接就上手?舒坦吗?清醒了吗?”方苗把手背到背后偷偷揉着,嘴里却毫不示弱,“我以为是障眼法,我以为墙壁不太厚。”“障你妹啊障!你刚才还用手抠了,现在却跟我说墙壁是浮云?你脑袋是长出来骗身高的吗?刚才那一下你没骨折已经万幸了!”“你说你看到了——无论你用什么方法看到的,但都说明那东西跟墙壁不是一种东西,就说明一定是有人故意把它塞进去的!”我……我不想再给他补习常识了,小爷头疼。“让外面那些人拿些工具过来,你觉得这么做会不会更稳妥?你是不是有无穷多的力气没地方发泄?没关系,一会儿就让你彻底爽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