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现场,热闹非凡,到处喜气洋洋,欢声笑语。只是……这场婚礼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大厅中有一个明显被冷落的地方,那是一群默默无语的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很不幸,我就坐在这群人中间,无聊的咽着茶水。我们这些人无人问津,甚至没有人过来寒暄,许多人都望而却步在两米之外,被桌子上一张醒目的牌子惊到了——停尸房桌。是的,我们其实显少在人群中亮明自己的身份……“你喜欢司仪吗?”面对这个问题,你或许会皱着眉头想一想,但是——“你喜欢停尸房管理员吗?”我想大多数人在选择回答喜不喜欢之前就先惊异着反问一句:还有人做这个职业吗?是有的,真的有,我们这一圈“停尸房桌”不就是?甚至那个忙前跑后,却甩着一脸不爽的伴郎,也同样是停尸房中的模范管理员。不过新郎新娘却不是我们这个职业圈中的人。新郎叫何伟,新娘叫楚小惠,人家小两口双双名牌大学毕业,双双国外留学归来,只不过因为新娘的哥哥楚小岛是我们的好友,所以才只能找个服侍死人的管理员来临时充当伴郎。伴郎是菜哥,他表示压力很大,抽空过来找我抽烟。难得他今天西装革履一身正装,却仍旧散发着邪气,脸上的表情分明向周围传递了“此非好人,生人务近”的信息。我倒是悠然自得,随便捡了几个花生扔到嘴里。“你干嘛?你这一脸死人的表情是给我看吗?你不是争着抢着要做伴郎,私底下恨不得立刻把我剁了扔到阿富汗去以减少竞争力吗,现在好了,你如愿以偿的做了何伟的伴郎,爽吧?”菜哥叹口气,稍稍走近了一些。“其实是新郎大人拜托我过来的。那个……你看见小惠了吗?”啊?我愣住了,觉得自己好像是听错了,“哪个小惠?楚小惠?”菜哥点点头,“你还认识几个楚小惠?”这……这就太扯了!我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又立刻坐下了。“不会吧……新娘子丢了?”菜哥瞬间睁大眼睛,上前死死捂住我的嘴,“你丫大脑没沟回吧!你嚷嚷什么?只不过是暂时找不到了,你帮忙找找不就完了?你是不是想把警察也叫来?”呃……确实失态了……我清了清嗓子,很深沉的淡定了一下,才小声说道,“其实刚才的反应不是我的本性使然,忘记吧,忘记吧。小惠可能是去上厕所了吧,你问问佳佳,佳佳不是伴娘吗,她们两个应该形影不离的。”菜哥却仍旧阴沉着脸摇摇头,“佳佳也没找到。”也不见了?难道她们两个私奔了?不会啊,自古以来都是新娘和伴郎私奔,哪儿有两个女的跑了的道理……“要不然……你打个电话看看。”“打过了,没人接听。”事情好像不如想象中乐观,莫非小惠真的逃婚了?“何伟没事吧,他和小惠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逃婚的可能性不太大,也许是临时想起了什么事吧……是不是在楚小岛那里?妹妹嫁人,哥哥总会诸多不舍……况且楚小岛那厮又有恋妹情结,搞不好就是他拐着妹妹跟他聊天。”菜哥终于把眉头皱了起来,我看到他死死的握紧了拳头,“小楚也不见了。”要了命了,这喜庆的日子,为什么一家伙丢了三个人?两女孩打包失踪也就罢了,楚小岛跟着凑什么热闹?我把菜哥打发到更衣室之类的地方去找,自己则目标明确的直奔酒店外面的停车场。小楚没车,这位有钱的大公子一向谨小慎微,既然可以坐免费班车(同事的车和停尸房的公家车)又何必花钱去买呢?所以小爷的目的是那辆停在后院的奶黄色QQ,那是楚小惠的车。车子仍旧停在原来的车位上,说明小惠没有去很远的地方——一个新娘子披着婚纱去挤公交车……别逗了!可是去哪儿了?种种迹象表明,小惠人还在这里,为毛就是找不到呢?我拨通菜哥的手机,发觉菜哥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紧张,“怎么了?还是没找到?”“唉!”先是唉声一叹,“恐怕纸包不住火了,何伟急得都火眼金睛了。虽然婚宴现场还没引起骚乱,不过你也知道何伟崩溃的反应……抓紧时间啊少爷,除非你想看见大闹天宫。”……为毛每次到最后压力都会集中到我身上?让我莫名其妙的就背上了一身的债?我挂断了电话,皱着眉头愣了一分钟……操!小爷又不是GPS!初春的北京还是挺冻人的,我的烦躁却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唉!愁死我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再一次拨通了楚小惠的电话,仍旧是通了,但仍旧是无人接听。我叹口气,将电话挂断了,但当我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却发现屏幕上正提示我搜索到了蓝牙信号……是小惠的手机!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又一次拨通了楚小惠的电话,但这次,我却并没有将电话放到耳边。我听到了!虽然声音很小很微弱,但我确信我听到了……那是楚小惠的手机铃音,是我们合唱的那首生日快乐歌。“小惠!”我条件反射的叫了一声,原以为会欣喜若狂,但喊出来的声音竟然略带惊慌。手机就在附近,而小惠却没有接电话……“小惠!”我又叫了一声,但不会有人回答我的——我心知肚明。虽然电话已经提示电量不足,但我咬咬牙,仍旧没有挂断,我向着铃声的源头走过去,我不知道目的地会是哪里,却也明白我正在远离那个热闹嘈杂的婚宴现场。我最终停在了一间简陋的仓库前,望着窗户上的蛛网和掉了漆的墙壁,我猜测这里已经被废弃了很久,但门却是开着的,破旧的门锁掉落在地。里面一片漆黑,幽暗的深处传来小惠的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