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颗星
“梦见你在我床上,没穿衣服。”
纪见星听得瞠目结舌,这不就是……春梦么?!
谈行彧又问:“和我在你梦里一样吗?”
某些细碎记忆闪现,她眼前似乎有了生动画面,春天荒野上,刚下过一场细雨,濯洗一新柔软蔓草缠上高大树木,绕着,绞着,相拥着,在风中颤动不止。
她颊边染了绯红,强行压抑心口剧烈砰砰跳动,斜眼觑着他系得一丝不苟衬衫扣子,总算亲自见识到么叫端最道貌岸然架子,说最禽兽下流话了!
这假男朋友当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随随便便一开口就能让她无力招架。
“谈行彧!”纪见星羞恼地直呼他名字,扬高音量,听着有股娇嗔意味,她原本想说你闭嘴啊,可手动作更快,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捂住了他嘴。
调戏嘴是捂住了,可遮不住男深沉、带着缱绻清欲目光,以及从他鼻间呼出灼烫气息,一下下地喷在她手心,像涌上沙滩潮水,掀起她心底滔天巨浪。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名字,是谈行彧听过,最动听声音,捂在唇上手,软暖,他不禁喉结微滚。
不管何提防,履薄冰,终究逃脱不了一头栽进这男埋伏好深坑命运,惹不起还躲不起么?纪见星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一溜烟儿地夺门出,觉得就这样逃走太窝囊了,她在门口停下,转身朝他做了个鬼脸:“我也梦见你在我床上,手脚绑着,被我拿着皮鞭抽!略略略!!!”
说完,不再看他是么反应,她一口气冲到丽日大厦楼下,止住脚步,扶着腰喘气时,手机一震,是他来微信。
T:“原来纪姐喜欢……口味?”
怎么,果说是话,难道谈总还打算舍身迎合她口味让她抽啊?
夏末午后,天空清湛,蓝得没有边际,阳光丰盛,仿佛在下着一束束银线,从树木浓荫中抖落,被筛得细细软软,纪见星握着手机正准备回复,注意力被榕树下停着一部献血车吸引过。
车身显眼地印着八个大大红字——无偿献血,挽救生命。
纪见星紧紧盯着“献”字,周围热气灼,她却觉得脚底蹿起一股凉意,直达眉心,四方晴好,烈日耀目,有一场等候已久甘霖正下在她心间,也下在她眼里。
纪见星呆立原地,眸含水光,湿漉漉,喃喃自语:“么带给她绝望,么就能给她新带来生机。”
时刻,她亲眼目睹,从最深绝望里开出了一朵花,一朵生机勃勃红色玫瑰花。
纪见星笑着笑着,潸然泪下,她从微信联系里找到从事私家侦探朋友,语带哽咽地了条语音:“远哥,帮我找一个,年九月份,他接受过一位叫姜成煜七岁男孩眼角膜移植……”
姜红纱夫妇是心怀大爱,在不幸生之前,他们一家三口签订了器官捐赠协议,儿子年幼,不具备完全行为能力,他们在红十字会工作员见证下,经过儿子同意,以监护身份帮他代签了协议。
纪见星走入艳阳中,慢慢地回到蒹葭巷口停车场,解锁polo,坐进驾驶座,开了空调降温,蝉鸣藏在树荫深处,不疲倦地唱着,停在一截树枝上憩胖鸟儿振翅飞远时,她手机屏幕亮了,收到远哥来定位和相关资料。
为了不让爸妈和亲朋好友担心,她顺手了条朋友圈,附上车内自拍:“游山玩水咯。”
再给老纪微信,让他过来纪怂接回纪家。
然后连接了车载蓝牙,唤醒导航,蓄势待polo离弦箭般驶出蒹葭巷,奔赴千里之外西南地区某座边陲城。
纪见星消失了两天,再无动态。
终于,在她和姜红纱一年之约最后一天凌晨四点半,她披星戴月地赶回了桐城,满脸掩不住倦意,可黑眸清澈透亮,天边启星。
抵达蒹葭巷,天色已是蒙蒙亮,深巷里隐约传来狗吠声,纪见星来到面包店门前,蹲下身,虔诚地双手合十后,将夹在掌心浅黄信封放在门槛上。
她悄悄藏进不远处树影下。
东方天际,出现一缕红色细线,浅浅,并不显,是还未清醒朝阳。
面包店门开了,一道死气沉沉黑色身影同孤魂飘出,纪见星一瞬不瞬地看着,姜红纱弯腰捡起了信封,走进屋里,灯开了,不很亮,但是格外温暖。
姜红纱拆开信封,泪水滚滚落,大团大团地泅湿了纸面,最上面用稚嫩笔法写“姜妈妈”三个字被泡得变了形。
姜妈妈:
您好。我是商商,您从来没见过我,我也从没见过您,但您给了成哥哥生命,成哥哥给了我一双眼睛,让我新见到了光,以,我想叫您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