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去东郡时自己在客栈休息了一晚,让陈家派去的杀手抢在了自己前面,这次回去更是十万火急,还有芸曦临行前的嘱托,刘三一夜未眠未休,第二日黄昏时分又到了上次歇息的客栈,这次刘三毫无犹豫,大喝一声,驾马继续朝西南方向飞驰。
东陵郡陈家,军师知道这吴家二小姐恐怕已经到了东郡,以她的心细如发和机智果敢,定然能发现毒药的秘密,单是空中盘旋的乌鸦,就能让她寻到些蛛丝马迹,只怪这些杀手,杀人夺命就专业,但是没有一个有脑子的,他也思索了一天一夜,只有冒险了。
军师下定决心,悄悄的离开了陈家,到了东陵郡守府,因为他上次的谋划,郡守对他十分信任,这次只是请守卫通报了一声,郡守便请他进入,并未在门口过多的停留。
见到郡守,军师行礼后说道:“郡守大人,不知几日过去了,牢中的情形如何啊,我家员外很是着急。”郡守叹了口气回答说:“何止你家员外,本官也很着急啊,先不提那十万两白银,单是牢中的阴暗潮湿,我都怕毁了张老板这神仙般的人物,也不知为何,那王婆子回了牢房几日,竟然没有半分动静,难道是本官下手太重,把她打傻了吗?”军师此人一贯奉行阴谋诡计,不相信有人会不要性命保护别人,略带玩味的说道:“大人怕是高估了她二人,看着王婆子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不会为了张老板,拦下这所有罪名。”郡守继续说道:“何止是这牢中,孙夫人可是这东陵郡出门的泼妇,日日来此吵闹,让本官斩了张老板给她相公偿命,连续多日,让本官不胜其烦啊,先生,你既然来了,就指点本官吧,该怎么做。”军师听到郡守这么说,故作高深的笑道:“大人,学生来此就是为大人排忧解难来的。”郡守听后,来了兴致,问道:“先生请说,本官必定依照先生所言行事。”军师缓缓的说道:“大人,事已至此,再想让王婆子顶罪也是不可能了,再说,若不惩处张老板,也难以平息民愤,可能要大人忍痛割爱才行了。”郡守叹了口气,说道:“本官也知道,但若是真杀了张老板,本官确实舍不得,所以才拖了这么久,真不想走那最后一步啊。”军师笑道:“其实也不必真的杀了张老板,可以判她个误杀之罪,密谋毒杀孙老板的罪过还是让王婆子和钟离眛承担,但这误杀之罪,按照律例,张老板要被判发配为官妓的,就怕大人舍不得啊。”郡守大怒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这还用你说,本官当然舍不得才会拖这些时日,真成了官妓,本官还要与那些贩夫走卒分享,这不是笑话吗?”军师知道郡守定然是这种表现,所以他还有后招,神秘的说道:“大人可知道前两日帝都的消息?”郡守失了兴致,随口问道:“有话就快说,诏令未下,本官怎么知道。”军师有些自讨没趣,也不装了,直接说道:“大人,学生听闻,中书令赵高大人在帮陛下全天下搜罗美女,不如就把张老板送入帝都,以张老板的品貌,成为妃子也是大有可能的,到时候大人还有举荐之功。”这下郡守是真火大了,手边的茶杯都扔了出去,骂道:“你这刁民,是存心来戏弄本官的吗?先不说送去帝都本官再也无法得到,单是她那刚烈的性子,真送去宫中,定然会害死本官,你当本官是傻子吗?趁本官没改主意,赶快滚。”军师有些后悔,自己这话直说一半的毛病害自己挨了一顿臭骂,大声说道:“大人,学生话还没有说完,这送去帝都只是个幌子,不过是为了堵住那些刁民的嘴,大人可以换个人送过去,漂亮女子我东陵郡还是有不少的,草民看那彩伶阁的头牌就很不错,还与张老板有几分相似,性子也温和,替换掉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学生可以帮大人看管张老板一段时间,等事态平息,再送还大人。”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郡守知道这军师看似忠厚,实则在搅动风云,从中获利,若是把雅沁交给他,到时候肯定会胁迫自己,是个大麻烦,郡守态度缓和了些,说道:“你这谋划不错,有些用处,张老板交给你太麻烦你了,本官自有安排,退下把。”军师刚才也是着急了,这郡守虽然贪财好色,但不是个任人摆布的傻子,原本想留着雅沁,日后还能胁迫郡守,给自己牟利,等自己鸠占鹊巢霸占陈家的时候,郡守也能睁一眼闭一眼,现在看来是没那么容易了。没办法,至少对于郡守来说自己更有用,只能告退,谋划陈家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了。
军师离开郡守府,这一切都被今日值守的守卫看到了,这人就是受过雅沁恩惠的狱吏,只是今日安排在郡守府看门,每次这军师来找郡守都没好事,他打算一会休息的时候去告诉雅沁,让她也能早做准备。
雅沁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也待了超过五日,虽然有些头晕目眩,倒也没什么大碍,但是王大姐和钟离眛就不同了,虽然涂抹了伤药,但阴暗潮湿的环境不利于伤口恢复,反而造成了大片的溃烂,苦不堪言,钟离眛毕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问题不大,但王大姐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不过是拖着最后一口气罢了,心中放不下雅沁,也还想再见王大哥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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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王大姐的样子,雅沁伤心的流下了眼泪,默默的说道:“大姐,都怪我,把你害成了这样,若是能从这里出去,你还是回家吧,不用再管我了。”王大姐勉强的笑了笑,气若游丝的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你和当家的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他还有雪狼陪着,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啊,既然你不愿意去过那平凡的生活,大姐也不会放弃,一定会跟着你的,也不回去平川县做什么掌柜了,到时候把当家的叫过来也是一样的。”雅沁沉默了,眼泪打湿了衣襟,王大姐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安慰的说道:“这不怪你,也是我的过错,后来细想,虽然相似,那名单最后的张五却不是我写的,定然是有心人后来加上的,都是这些日子太顺利了,让我忘记了人心的险恶,但不论如何,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啊。”雅沁被震撼了,原本只是萍水相逢,却比亲人还亲,自己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王大姐,心中又重燃了一丝希望,雅沁擦干眼泪说道:“大姐,如果这次我们能活着出去,我想离开这里了。”王大姐大惊,问道:“这又是为何啊,竹云轩才刚开张,一切也都才开始,怎么要放弃了。”雅沁说道:“竹云轩我是不会放弃的,毕竟这里等让我记得受过的伤痛,但也让我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吴公子作壁上观我是没什么,毕竟都是因为芸曦,他才答应照看竹云轩的,但继续留在这里,吴家迟早会把我当成是威胁,陈家已经没落,也是我取代的他们,不想因为这些,和芸曦反目成仇,毕竟你是我得亲人,而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到时候夹在中间的芸曦会怎么选择,我不想她做出这样的选,至于竹云轩,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因为我们的原因,害死了钟离老先生,这竹云轩就交给钟离眛打理吧,也算是有个家。”
钟离眛听到这话立刻推辞道:“雅沁小姐,爷爷的死不怪你,都是因为我练剑害的,你不必觉得对不住我。”雅沁笑了笑说道:“凌虚潭那么隐蔽的地方,你练剑日子怕也不短了吧,怎么从来没有衙役去那里,反而是我一出事,就去抓你了,肯定是因为你帮了竹云轩,与我扯上了关系,而且你只需要做好掌柜就成了,只要我离开这里,一切都会慢慢平息的。”钟离眛知道雅沁心意已决,答应道:“既然东家这么说了,我钟离眛定然会帮你看好竹云轩的,绝不砸了招牌。”
狱吏已经到了牢房门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要大祸临头了,怎么还这么乐观啊。”雅沁笑着说道:“小哥,你来了,大祸临头又何妨,从进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接受了,反正都是一死,为何还要在死前那么痛苦呢。”狱吏说道:“刚才那个陈家的军师又去找大人了,每次他的出现就会出大事,这次怕是想置你于死地了。”雅沁摇摇头说道:“多谢你能来告诉我这些,但该来的总会来的,躲不掉,无非一死而已,要我为了活命,委身给郡守,那绝对是不可能的。”王大姐说道:“郡守肯定也知道不可能,所以才一直关着我们,又不提审定罪,这次肯定是想到什么新招数了吧,不得不防啊。”雅沁回答说:“我们都在这里了,又能怎么防啊,不论如何,死而已罢了。”虽然轻描淡写,却也是视死如归,阴暗的牢房内充斥着死亡的气息,或许这气息原本就属于这里。
芸曦在药浴中又泡了一日,感觉有些气血翻滚,燥热难耐,实在受不了了,对李姑娘说道:“姑娘,我真的泡不下去了,让我出来吧。”李姑娘摇摇头说道:“你的毒是已经祛除了,但我再给你把脉时发现,你血脉中阴寒之气太重,现在的草药是帮你祛除阴寒之气的,还是要再忍耐一日才好。”芸曦说道:“我幼时就身体不好,之前又跌入过河中,昏迷了三日,或许是因为这样才有阴寒之气吧,既然如此就多谢李姑娘了。”李姑娘笑着说:“也不必多谢,毕竟刘三可是给了十两银子呢。”芸曦佯装不高兴的说道:“才十两银子啊,他可是问我家要了五十两银子,又让他赚走四十两。”听到这话,二人都笑了出来,燥热的环境瞬间也温和了不少。李姑娘说道:“记着,要连续泡到明日的,一定不要出来,我去准备饭食,一会过来看你。”芸曦点点头,这房中只剩下了自己,自言道:“再挨一晚吧,明日就回去了,雅沁你可一定要撑住啊,我还没吃到你亲手做的醉花荫呢。”
又过了一日,第二天午后,郡守终于下定决心,让郡丞贴出告示,说道,竹云轩东家张雅沁失手杀死孙老板一案,证据确凿,于明日辰时公开宣判。看到贴出的告示,大家都议论纷纷,尤其是孙夫人,回到家中,对着孙老板的画像说道:“老爷,明日郡守终于要审案了,我一定让张雅沁给你偿命,案子了解,你也能入土为安了,我会带着孩子们的,你可以放心了。”陈员外则是异常兴奋,竟然叫了军师来喝酒,高兴的说道:“明日一过,这竹云轩又会变回聚德楼,这次多亏了先生,若不是您,我们陈家可就没落了。”军师笑而不语,只是喝酒,没人知道他心中在盘算些什么。对比其他人,吴家要安静许多,收到消息后,也知道芸晴一人哭哭啼啼,舍不得雅沁,也在为芸曦担心,吴远道和芸明就当无事发生一般,时刻关注着帝都的动静,吴远道说道:“芸明,帝都发生了件大事,丞相李斯的公子李由被抓了,罪名是通敌叛国,你怎么看。”芸明笑着说道:“不过是一山不容二虎罢了,都是欲加之罪,帝都的天要变了,还好我们是与中书令的人交好,这次的赌注是下对了。”吴远道点点头说道:“不错,虽然我们在有利的一面,但为父的想法仍旧未变,等过段时间,还是要回沛县的,赵高此人不同于李斯,更加的不择手段,我们要自保才是。”芸明点点头,说道:“我前几日已经安排心腹之人先回了沛县修葺宅院,过几个月就能过去了。”虽然有些不甘心离开经营多年的东陵郡,但乱世将至,吴远道还是决定舍弃名利,自保以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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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吏提了些酒菜去了牢房,王大姐闻到了香味,兴奋的说道:“雅沁,吃了好几天的牢饭,今日竟然能开荤,真是太好了。”雅沁阴沉着脸,问狱吏:“小哥,是不是郡守那里有决定了,要处斩我们。”王大姐一听雅沁这么说,好胃口顿时消散,只剩下了不甘和对王大哥的挂念。狱吏摇摇头,沉默了一会,说道:“虽然没有明说,但大人决定明日辰时公开审理,既然这么说,应该不会有什么转机了。”雅沁显然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不过就是迟早的问题,接过食盒,拿出美酒,很快就喝了个精光,然后笑着对王大姐和钟离眛说道:“真是对不住,一个没忍住,居然都喝光了。”钟离眛笑着说道:“真可惜,没有酒了,能认识你们,我钟离眛很高兴。”王大姐也收起了沮丧的面容,强颜欢笑道:“罢了,人生本就聚散无常,虽然见不到当家的了,死后还是可以化为秋风,吹拂家中的落叶,不过就是他不知道罢了,也没什么的。”看到三人如此说,狱吏流下了落寞的泪水,悄然转身离去。
雅沁三人有说有笑,竟然令阴森可怖的牢房有了一丝市井之气。
军师仍旧不放心,派人在城门口盯着,若是刘三回来,一定要回来报告,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的刘三,终于在日落前敢回了东陵郡,本想直接去找郡守,但是看到城门口贴出的告示,明日就要审理雅沁的案子,心中也是一凉,知道告示已经贴出来了,再去找郡守,他是不会收回的,弄不好还会把自己也抓起来,那雅沁就真的没救了,思前想后,刘三还是决定先去把一切告诉范老,看范老有没有什么对策,刘三掉头直奔张氏泥人铺子,这一切都没逃过军师心腹的眼睛,他也立刻回去告诉了军师。
军师听到这样的消息,心中也是惶恐不安,说道:“没想到这刘三不傻,竟然没有直接去郡守府,那个范老是个厉害的人物,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计策,况且刘三这个时候回来,多半是找到了毒药,有了这物证,想必也不难查到这毒药的来源,算了,我必须先离开这里,若是无事,过几日再回来。”说完,交代了心腹一些事情,军师佯装无事,走出了陈员外府上,直接出了城门,不知去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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