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它又问道:
“你感到……”
“痛苦……吗?”
见他们还是不开口,藤蔓衍体继续说。
“只有患者……可以、入内,排队……接受……治疗。”
明白了,这是团伙作案。
“没错没错,我们就是来求医的。”白芷连连点头,指着旁边人的面具就道,“你看他面瘫得多严重,永远只有这一个表情,再这样下去都要笑傻了。”
狙击手:“……”
狙击手:“?”
“当然我也别想往外摘。”感受到那股冷冰冰的视线,她及时改口,“我有出轨的爸,住院的妈,破碎的家——啊,痛苦,太痛苦了。”
对方要完全理解她这话颇有难度,好在最后两个字足够通俗易懂,藤蔓接待员缓慢地点了点头,让开了身后的通路。
“还有……患者在……里面。”
“没关系,不着急,”白芷从善如流道,“我们过去等。”
让她看看是哪个倒霉蛋。
他们在对方的引领下向内走去,不得不因为那扭曲形体造就的龟速而也放慢脚步。藤蔓组成的衍体似乎很介意来访者的边界感,一旦经过某扇紧闭的房门,两人谁想多打量一眼,马上就能收获不善的“注视”。
它显然是要比警局里初出茅庐的两位更高等一些,能敏锐地分辨出周遭环境的变化,很快,他们就到了唯一一扇敞开的门前。
整个堂口的内部布局近似于品字形,眼下就是最大的那间,但一路过来,白芷没有看到哪怕一个活人。
现在也是如此,厂房空空荡荡,被砸得稀巴烂的家具胡乱堆在角落,中间留出一大片空地。虽然这里不是什么正经诊所,但并不妨碍有心“人”用那些废料碎片拼出一张粗制滥造的诊查床。
塑料和木片被粗糙粘合在一起,躺在上面想必不会有多舒服。从白芷所在的角度,只能看到有谁被绑在上头,而除此以外的唯一一个姑且算是生物的东西,与负责引领患者的衍体几乎如出一辙,全靠藤蔓拙劣又鼓鼓囊囊地撑起了那件不知哪来的白大褂。
“新的……来了。”
带他们来的衍体嘶哑地说,然后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身离开了。
屋内光源只有摇摇晃晃地挂在病床上方的那只“手术灯”——虽然它实际上是个拆去外罩的台灯。背对着他们的白大褂藤蔓衍体转过来时,手里的器具也跟着闪过了一缕锐光。
它们抓握方式也与正常人类有所不同,并非用那些枝条扭成的手指攥住了握柄,而是靠着从“掌心”分散出的枝桠细细密密地缠好。至于躺在它身后病床上的那人,手脚都被麻绳牢牢捆在支撑架,皮都磨破了也挣脱不得,只剩被布团塞住的嘴巴还“呜呜”地叫着。
白芷意外地发现,这正是不久前刚在杨家餐馆闹了一通的那个黄毛。
他的右眼被开睑器撑到了最大,昏暗灯光下隐约能看到里头的血丝。而白大褂衍体准备予以实践的工具则是一支细细的长锥,但顶端又呈现出有些平滑的弧形……看上去是准备把眼球挖出来。
那边飘来一点腥臊的气味,几滴液体正顺着他的裤腿落在地上的一滩里。他显然在极度惊恐之下发生了某些失去控制的生理反应,此时拼命地想望向站在不远处的两人,奈何连头也固定在诊查床上,只能努力转动眼珠,瞧上去别有几分惊悚。
藤蔓衍体也在用那双密集的复眼仔细端详着二人,白芷感觉它在看砧板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