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给贺含之放完淤血,收起金针,又开了方子。
“气血攻心,淤血迷了七窍,亏得小丫头说的清楚,我带了金针。人是已经救回来了,可是恐怕愈后会有偏枯之症啊。”
韩氏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忙向老大夫询问,能不能治疗。
“本就是风烛残年,易得偏枯症,何况他又遇到了刺激,以后只能好好养着,看他的造化吧。”
老大夫说完,背起药箱就离开了。
“大力,你老老实实的说,大爷究竟怎么样了?”
秦玉娘和韩氏都看了贺佑山的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可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哪怕是被免职下狱呢?
黄大力蹲在院子的磨盘下,双手抱头,痛苦的说道。
“大爷被判了斩立决,七月二十五的刑期。大爷写了信就打发我回来送信了。现在怕是早就凶多吉少了。”
说完这个七尺汉子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黄大力的话无疑是将贺家人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击灭了。现在已经八月,贺佑山恐怕早就被处决了。
韩氏经受不住打击,双眼一翻,晕死过去。高云霄熟练的向外跑去,将刚回到医馆的老大夫又请了回来。
夜晚,高云霄手拿着小扇子,细心的盯着小炉子上的两个药罐,一边还要留心西厢房里的动静,秦玉娘自从知道贺佑山的消息,已经抱着小宝枯坐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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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个给外公外婆喂了汤药,老大夫开的方子里应该是有安神的成分,两个人都睡得昏昏沉沉的。高云霄小心地给两人掖好被子,转身去了舅娘的房里。
秦玉娘抱着小宝坐在床边,男孩儿已经在她的怀里睡着,可她双手仍旧无意识的拍打在儿子身上,一双眸子看向前方,失神而又茫然,像是一座石雕,毫无生气。
高云霄自她怀里接过小宝,替他脱了衣物,盖好被子。秦玉娘全程毫无反应。
长叹一口气,高云霄在她旁边坐下。现在家里的大人全都倒下了,贺佑山的离去,仿佛是带走了贺家人的精神支柱,一家人都变成那被抽了轴梁的皮偶,只剩一具躯壳。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点儿什么,此时大人们还迷茫不知所措,何况她一个小孩子。
将头枕在秦玉娘的腿上,高云霄牢牢的环抱住她的腰身。这一刻,她能给舅娘的也就这个了。
高云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小宝并排躺在舅娘的床上,小男孩依旧睡得香甜。对于家里的变故,他还不懂是什么意思。
悄悄起身,高云霄先到正屋去看了外公和外婆,二人依旧昏睡着。
灶房里,秦玉娘已经开始忙碌了。
炉子上的药罐噗噗的熬着,大锅里也咕嘟咕嘟的煮着什么。高云霄看着舅娘一会儿摸摸案板,一会拿拿锅盖,像一只慌乱又找不到方向的蚂蚁,全不似平日那个干练的妇人。
发觉高云霄进来,秦玉娘给她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看的她心里一阵酸楚。
秦玉娘将炉子上的火扯了些出来,转为小火儿慢慢熬着。拉着高云霄的手坐下来。
“云霄,我昨儿想了一夜。我想去趟西北,把你舅舅接回来。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流落异乡。”
说着,她语带哽咽,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秦玉娘拉着高云霄拉拉杂杂的交代了许多。家里的豆腐坊怎么安排,贺含之夫妇要如何照顾,小宝每天要注意些什么。
秦玉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怕高云霄记不住,还要起身去找纸笔给她一一写下来。
高云霄沉思了一会儿,一把拉住要起身的秦玉娘,盯着她,鼓起勇气对她说道,
“舅娘,我去接舅舅回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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