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阴沉着脸,压根听不进去顾定裕的话,心里在琢磨着用哪种方法能让掌柜的死得更快。
顾定裕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啧”了一声。
“我知你心有不满,但我还是要说。你为什么会暴露,真得检讨一下自己。”
顾定裕坐正了身子,板着脸看向少年,怀顾君见顾定裕那副夫子教说的架势,微微侧身往少年面前挡了挡。
不是怕少年受不了刺激,实在是顾定裕的教条主义有点恐怖。
“你知不知晓太平猴魁是宫廷贡茶?”
少年迟疑地点点头。
他自然知晓,从小到大,哪怕他双腿残废,他殿中的太平猴魁也从未断过。
“既然知晓是贡茶,那也应该知晓,贡茶之所以称之为贡茶,就是凭其珍贵性,民间鲜有能饮之人,只要有人认识太平猴魁,十有八九都能猜出来人身份非凡,是皇亲国戚。”
少年不接话,顾定裕说的这些他都知晓,但这和掌柜的出卖他又有什么关系?
掌柜的是他的人,他喝过的茶叶他不晓得处理?
既然知晓处理,又怎会暴露在人前?
不是出卖是什么?
顾定裕瞥见少年眼中冷意更甚,继续说道。
“皇亲国戚怎会来到江南以南这般偏远之地?你说是看风景是散心,又有多少人相信呢?有心人随便一查,就能查到在最近江南以南正兴起卖天麻的热潮,卖天麻干什么?招兵买马。能大规模指挥卖天麻的人爱喝太平猴魁,最近皇帝的六皇子又出宫了,你说这一切,会有人相信是巧合吗?”
少年的脸上有了一丝情绪崩盘的裂痕,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小心谨慎了,该说不说,其实是他认为自己做的一切天衣无缝才对。
难不成京城里那些权贵也一并知晓了?
“你双腿有损,行动不便,在一众皇子中无法脱颖而出,加上你身为罪妃之子,你以为皇帝不关注你,其他人也不关注你吗?再不济,你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是宋贵妃宠冠六宫之时最得皇帝宠爱的皇子,是那时所有人都猜测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
“不然你以为,为何你一个废物皇子,主动提出远离京城,可还是一路上刺杀不断?”
说起一路上的刺杀,少年的情绪躁动到了极端,还是怀顾君在一旁安抚,他才平静了些许。
“你以为做的一切天衣无缝,其实也不过小猫盖屎。”
顾定裕无情地拆穿少年一切行为的本质,丝毫不顾及少年夹带怒火的眼神。
“你看,即使你远离了京城,还是有来自京城的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连他们都对你的事知之甚多。那么你的父皇,整个北风国的天子,他身边有一等一的暗探,他会不知道你远离京城的真正目的吗?”
少年的气息逐渐有所收敛,他平静地抬头,看向顾定裕,倔强又固执。
“所以,这跟我习惯喝太平猴魁有什么关系?”
少年尽量掩饰自己的慌乱,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演技拙劣的。
顾定裕无奈地摇摇头,语气比刚才软了几分,这倔强的样儿倒是和帆丫头有得一拼。
“尧儿,义父是想告诉你,想要成长,就要改掉一些容易暴露自身的习惯。你想掌柜的是会处理好茶叶,但老虎总有打盹儿的时候,人也总有出纰漏的时候。就好比这次,掌柜店里的孩子不知是太平猴魁,便端给了客人,掌柜的说不出原因,却急于出售天麻,若你是我,你会不会起疑?”
少年这次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软塌塌地躺在被子里。
他自以为精心筹划了一切,实际上不过是白忙活一场。
“不要灰心,你和君儿是一类人,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拉拢人脉和复仇,是养好身体,是学习,是提升自己。”
打铁还需自身硬,孩子们都太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