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锦慢慢地往回走。才走出芳菲殿不远,大公主的宫女追了出来,躲躲闪闪地问:“郡主,大公主请您回去一趟。”安容锦让她转告大公主,“今夜亥时正,让大公主到凤梧宫来找我。”亥时,宫门已经落锁,各宫下人不得允许不能外出。这么晚,安容锦难道真要带着大公主出宫?下人们忐忑不安,大公主也心思不定,但去凤梧宫,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到了约定的时辰,大公主换上宫女的衣裙,只带着一名侍女,蹑手蹑脚地出了寝宫。今夜后宫显得格外安静,她们走了一路都没遇上巡逻的禁卫军。到了凤梧宫外,大公主打发侍女先去探路,结果就看到安容锦披着斗篷从凤梧宫出来。“安容锦,你……你真敢带本公主出宫?”安容锦手里握着一颗夜明珠,塞到大公主手中,“有胆量就跟上,不敢就回去吧。”不等大公主表态,她带着丫鬟离开,很快就隐入黑暗中。大公主忙追了上去。这后宫的路她熟悉的很,一眼就看出安容锦走的是通往东宫的路。东宫位于皇宫东侧,也与宫门相接。如今太子很少住在东宫,难道安容锦是想走东宫的门出去?安容锦带着她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一座高墙下。清燕小声说:“郡主,就是这里了。”“嗯,时辰到了吗?”“没有,还有一刻钟。”清燕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梯子,让郡主和大公主爬上墙头。翻过这堵墙就是东宫了。大公主怀着亢奋的心情爬上去,结果等她落地,就看到安容锦爬上了墙后的一棵大树。东宫中绿树成荫,她爬上树后,枝叶发出沙沙声,然后归于平静。“你这是做什么?”大公主站在树下抬头问。“上来,别问那么多。”大公主狐疑地爬上树,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翻墙爬树。树上,安容锦抱着树枝坐着,给大公主留了个位置。两人都不是胖子,这枝大树枝还承受得住两人的体重。“躲这里做什么?”大公主轻声问。“嘘……带你看场戏。”“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宫吗?”“嗯,子时前肯定能出去。”大公主听着耳边的动静,似乎有人爬上了旁边的树,很快,周围就静悄悄的,只余下树叶的婆娑声。太静了。大公主有些害怕。不过害怕之余,她又有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在后宫,从未有人敢让她爬树,她的礼仪教养也不允许她这么做。在树上坐了没多久,大公主听到了脚步声。这地方足够偏僻,怎么半夜还会有人来呢?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差点吓得她尖叫起来。大公主转头看去,就见安容锦朝自己比划了个手势。有人来了。那人在这一带走了一个来回,脚步轻盈,显然是个习武之人。大公主捂住嘴巴,连呼吸都放轻了。那人四处查看一番,然后一个跳跃,翻过墙去。大公主正要松口气,就听见墙的那边传来了一道女人的声音。“怎么是你来了?太子呢?”“我有话要告诉姐姐,于是替太子来了。”姜卿云有些失望,“我许久没和太子好好说话了,他还好吗?”姜文朝笑了一声,“太子能有什么不好的,姐姐不用担心他。”“那你快与我说说母亲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姐姐别急,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怕您在宫里听到的都是道听途说。”安容锦听着墙那边的说话声,有点生气,没想到来的是姜文朝。大公主一开始还以为是宫里有人偷情,没想到听到最后竟然是姐弟俩。不过他们为何要提太子哥哥呢?总不能太子哥哥与后宫妃嫔有染吧?大公主赶紧摇头把这龌龊的想法去掉,认真听那头的谈话。她在宫里听到的故事许多都是话本,没想到现实中也有如此曲折的故事。不知道墙那头说话的女人是谁,安容锦应该知道。她疑惑地看向安容锦,周围没光,她看不清安容锦的表情,却本能地感受到了一股凉气。“你和哥哥就这样看着母亲被挫骨扬灰,你们还是人吗?”“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父亲死活不肯让母亲进祖坟。”“文朝,你们就没怀疑过他吗?为何娘刚发现他养外室,她就被人害死了?还有那个闲汉,他为了一点钱财就敢连杀三人,这合理吗?”姜文朝沉默了片刻。他去狱中见过那闲汉,他虽然人高马大,但手腕力气并不大,眼神也不像个凶狠之人。可惜他不好长时间接触犯人,问不出有用的。“娘吃了半辈子苦,我承诺事成之后,一定会给她封个一品诰命,让她也享享福,没想到我连娘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姜卿云带着哭腔,她近来万事不顺,神经紧绷,却找不到一个发泄口。“妹妹,事情已经过去了,官府也已经定案了,我给母亲立了个冢,也将她的骨灰收回来了。”“还有一件事,父亲将那个外室带回家了,如今是府中的妾。”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姜卿云僵硬地问:“母亲死了还不到一个月,他竟然……那还是个寡妇!”“那个孩子呢?也带进府了?”“是,住在下人房里,你放心,他不是姜家的种。”姜卿云自嘲地笑了笑,“我是外嫁女,也管不了娘家的事了,父亲现在也听不进我的话了。”姜文朝低声说:“宫里的进展太慢了。”“怎么?十几年都等过来了,还会差这几年?只要太子娶了安容锦,咱们就快要成功了。”“我知道,但父亲年纪大了,他等不及。”“真是笑话,皇上都等得,他等不得,我看不如这样,他告老还乡算了。”安容锦突然握住大公主的手,大公主正是紧张的时候,吓得发出一声轻呼。“什么人?”姜文朝低声呵斥。他从墙头跳跃过来,就看到一道人影窜进东宫中。他朝墙的另一边说:“你回去吧,我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