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没好气道:“这种在藩王府邸都属于头等机密的要事,我如何辨认虚实真伪?”
陈青牛轻轻点头,以为然。
对于藩王朱鸿赢,陈青牛对其认知,从最初的轻视,到如今的忌惮,不断拔高。
陈青牛还记得自己离开凉州城之前,跟朱鸿赢有过一场私下的见面。
是朱真婴牵的线,她和凉王妃崔幼微都在场,除此之外,朱鸿赢只让贴身扈从贺先生站在远处,这放在世家士族之中,就属于极为亲近的“通家之好”了。
朱鸿赢开门见山地自罚一杯,歉意道:“商湖刺杀一案,是本王连累陈仙师了。”
陈青牛也跟着喝了一杯酒,然后摆手笑道:“也是命里该有这一劫。与王爷有关系,但关系不大。劫数一事,玄之又玄,最怕它将至未至,尤其是堪堪悬在命门外一线,又最喜它有惊无险从命里渡过了。诸子百家、万千修士的种种生死关,大多如此。若是较真起来,我还要感谢王爷才对。”
朱鸿赢松了口气,感慨道:“原来如此。本王受教了。”
之后陈青牛便说要去西凉关外历练一番,短则半年,长则两年。朱鸿赢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只是好奇询问陈青牛难道还是兵家修士不成,陈青牛便含糊带过。朱鸿赢何等老辣,便不再刨根问底。两人一番商议,陈青牛主动要求在凉州逗留两旬,其中半数时光就出城游玩,试试看能否让那名宗师刺客咬饵上钩。
朱鸿赢问道:“即便那名刺客的实力超凡入圣,恐怕也不至于这般胆大包天吧?”
陈青牛笑道:“如果连王爷都如此想,那么刺客就有可趁之机了,当然,我也就有反杀机会了。”
朱鸿赢哈哈大笑,“我便让贺先生隐匿暗处,既算本王和王府略尽棉薄之力,也不至于坏了陈仙师的精心布局。”
陈青牛没有拒绝,举杯敬酒,“感激不尽。”
只不过在那之后,刺客始终不曾露面。
这桩风波就暂时只能是一笔带过了。
在那之后,陈青牛离开藩王府花园,返回元嘉圃,还有两小插曲,一个就是随行的朱真婴好奇询问,当时商湖喝花酒,为何要作弄那个领路登船的青楼小厮,将五十两赏银说成了六十两,如此一来,按照船上老鸨南雁的说法以及做派,那小厮岂不是要吃足苦头,少不得挨一顿暴揍。陈青牛也没有如何卖关子,跟她说了三句话,算是解释了其中缘由。
“一个陌生人的心眼好坏,关我什么事请。”
“但不够聪明,却偏偏喜欢耍小聪明,是活不下去的。”
“我希望那个在你我身后偷偷吐口水、心眼不算太好的青楼小厮,明白这个道理,毕竟我也是如他这般混出头的,说到底,我是在自省罢了,千万别得意忘形,以后混得比他还不如。”
当时朱真婴听完之后,一脸匪夷所思。
大致意思是你都已经贵为观音座客卿了,还这么有闲情逸致?何至于活得如此谨小慎微?
在她看来,那位小厮,何其无足轻重,一手指头碾死算数。
天恩浩荡,雷霆震怒,两者皆由她这些人,随心所欲。
陈青牛当时也懒得与她说什么,各人各命,不能强求。
之后的插曲就是崔幼微托人送去的礼物,当时陈青牛也仔细查探过,并没有发现异样,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大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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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偶没来由冒出一句,“你听闻宋氏长子的惨事后,就没有半点心情起伏?”
陈青牛斜瞥了它一眼。
它气咻咻坐起身,返回行囊那幅画卷上躺着装死,大概是对陈青牛的铁石心肠,心怀不满。
世上独不缺幸运人,人间独不缺辛酸事。
若是人人羡慕事事怜悯,天下第一大忙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