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翊府的事毕,顾银韵打着呵欠、皱巴着黑圈浓重的眼皮坐上回太子府的马车时,街边已有零星的早茶铺子开始支摊了。
先是结束了这场混乱的宴会,再是等到姜也处理完顾钰的肩伤。
再之后,顾银韵追着晟夏到了内院寝殿,亲眼确认了他将顾钰背回床上放好。
寝殿里还是红纱漫漫,围绕着一方石床,顾银韵担心顾钰身体虚弱,会被冻出个好歹来,硬是让晟夏找来褥子铺上,才算罢休。
忙完这些,天边已是晨曦渐起。
顾银韵困得不行,想着不如就在翊府凑合一晚,明日再回太子府去。
谁知季寰竟还没走。
当她踽踽行至自己在翊府的卧房,令婉秋稍微收整下床铺,头脑昏沉准备栽进榻中大睡特睡之时,季寰气势汹汹地找来了。
他掀飞了传话的晟夏,突破了内院的幻阵——当然,也有可能是“翊府”欢迎他来,故意没有对他设防。
总之,他轻松闯进了姑娘家的闺阁,一把捞起摇摇欲睡的顾银韵,架在肩头便扛了出去。
“不许留在翊府。”他霸道地宣誓主权。
顾银韵上一刻还在想象着蓬松被褥的柔软触感,下一刻就双脚离地,地转天旋,腰腹被季寰的肩骨硌得疼痛不已。
“季寰,我好困,我就要睡在这儿。”
她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下巴磕在季寰的肩上,撞的她一句话断断续续地念了好久。
季寰不答,只是快步走着,像一阵疾风。
“回去还要坐好远的马车呢,你放过驾车的桐戈吧,他忙了一夜,这会儿肯定也困得要死。”
季寰脚下依旧没停。
同时冷笑一声:“你对桐戈倒是体贴。”
“烦人,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在说那个。”顾银韵撅起嘴,不情愿地胡乱扑腾起两条腿,想让季寰把自己放下来。
然而她怎能反抗得了季寰?
挣扎无果后,她困到发飘的大脑换了个思路,软下声调劝道:“季寰……睡哪儿不是睡?我请你到我以前的屋子里,我们一起睡在那儿可好?”
不得不说,她的这个提议有些诱人。
季寰顿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一瞬后,他驳回了顾银韵的提议,提高速度,三两下将她扛回到太子府等候在外的马车上。
一路的颠簸受罪,顾银韵困瘾散了大半。
她揉着腰跌坐回车厢内,拳一下季寰,埋怨道:“我的腰好酸,差点就要散架了。”
“你就不能用个别的什么姿势吗?背着抱着都好,非要沙袋似的把我给扛过来……啊。”她忽然想起什么,“婉秋又被我丢在翊府了。”
“嗯,那就不要婉秋了。”季寰语气平淡,“我们先回去,反正过个三五日,她自己就会找回太子府来的。”
“过个三五日……”
顾银韵揉了揉眼睛,仰躺着瘫倒在季寰的腿上,“过个三五日,临雪轩岂不要乱成柴房了?没有婉秋在身边跑腿儿,我可活不下去。”
“凝冬倒是差事办得利索,可是她死了。”
说到这,顾银韵眨眨眼睛,盯住季寰两个圆圆扁扁的鼻孔愣神,过了许久,她俶尔长叹出声:“季寰,死了好多人啊……”
“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死了那么多人呢?”
她抬起手臂,舒展五指,用另一只手点着指头计数:“我想想,最先死的是……是沈家那个庶子,然后是宋家满门倾覆、谢瑶、凝冬,再就是今天的谢夫人……”
“再加上翊府的丫鬟,谢夫人身边的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