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余晖感觉自己身体内流动的某种能量被切断了。
他身体表面泛起的那种奇异的微光随之熄灭,他的身躯似乎又变成了过去熟悉的那具身躯。
他的意识一下子和整座怪屋断开了联系,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紧接着,余晖感觉到了某种非常强烈的感知如同洪水一般汹涌地冲进了他的意识里。
是长角恢复了感知。
余晖简直快要忘记这是一种怎样的想感觉了,他只觉头上的长角疯狂地汲取着能量,源源不断的能量涌入他的身躯各处。
他一时间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重新回忆起这具自己原本的身躯。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余晖感觉自己脚下一滑,原来是地板朝着一侧倾倒了过来。
整座怪屋都失去了平衡,余晖从静坐中惊觉过来,猛然意识到是整座怪屋正在朝着一个方向倾倒。
想必是维持它运行的能量源被切断,原先储存的能量也彻底耗尽,无法再维持平衡的缘故。
他一跃而起,飞速地沿着倾斜的地板攀到高处。
这座怪屋的结构对他而言里已经了如指掌,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寻到了出口,纵身跳了出去。
身后,他听见庞然大物轰然倒地的巨响。
这声音回荡在黑暗中,似乎引起了一些细小的回应,但余晖不知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这地方已经彻底地深入黑暗之中,连那些游荡在大地上的人影都不曾到达过此处。
只剩下亘古不变的寂静,连方才的巨响似乎都无法撼动分毫。
余晖朝着前方的那座山丘走去,光辉四面体从他的手中飞出,一直向上飞去。它微弱的光芒沿途照亮了这道巨大门扉的表面,它一直飞一直飞,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
终于,它飞到了顶端,停在了那里。几乎占据了半座山的巨大门扉就耸立在眼前,尽管看不到全貌,但也足够感受到那种巍峨庞大的压迫感。
光辉四面体已经几乎变成了一个遥远的光点,余晖尽力望去,只能隐约看出它似乎又开始变幻形态,只是细节已经无法看清。
突然,它朝着前方高耸的大门飘去,化作了一个圆环,正好嵌入了大门顶端的某处。
过了片刻,余晖听见大门深处传来了某种深沉而又含糊不清的轰鸣,就像是某个巨人正在从千万年的沉眠之中苏醒。
这轰鸣由远及近,越来越接近表面。终于,巍峨的巨大门扉仿佛叹息一般发出一阵悠长的低吟,整道门扉突然一下子化作了数以千万计的细小活页。
这些活页就像是无数鳞片一样共同构成了巍峨门扉的表面,每一片都可以完全独立地活动。
光泽在这些活动的鳞片上如同流水一般流动着,整座门扉都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微光。
余晖看见一团光亮从巍峨门扉的最顶端,一直往下流淌到他的面前。
这团光亮明显比整座门扉表面的其它部分都要更加明亮,就像是在看似坚硬的门扉之下藏着一团光焰。
余晖盯着看了片刻,随即出于某种直觉,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这团光亮的表面。
一瞬间,他感到了某种烧灼的幻觉。
他的手并没有感觉到烧灼,感觉到烧灼的是他的意识。
他看到一个无比深邃而又扭曲的内部空间,由无数条空无一物的弯曲走道和阶梯构成。每一道墙壁、每一个阶梯都如同融化的糖浆一样不停地流动变幻着,就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棍子正在搅拌。
所有这一切画面都像有生命一样不停地往他的意识深处、更深处钻去,给他的每一缕思绪都带来烧灼一般的刺痛感,就像要把他的脑袋烧穿一般。
但是余晖仍然坚持继续往下看,突然间,他就像是突然明白了自己看到了什么。
是先前看到的那个尖角穿行的迷宫。
是的,先前那个尖角便是在这个迷宫里穿行。
那个迷宫并不存在于眼前,并不存在于这个维度之中,而是存在于他的意念所连接的某处。
突然间,他想起了那个尖角是如何在迷宫之中穿行的。
明明他只看过一次,而且根本没有特意去记那尖角的行进路线,但是突然间,他就全部回想了起来。
不,他不是回想起了关于那个尖角的画面,他是回想起了一些来自更深处的潜意识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