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望远镜里,鳄鱼一动不动,确实有点儿像雕像,像是当地人刻了一只放在草丛里,供我们远远看看就可以了,除了王灿,谁会要求人家停下船,在这儿看这么半天。
“……每次我看见那些女的,拎着鳄鱼皮的包儿,我就暴躁,就特想上去给她们抢了,抢了还给鳄鱼,你们丫能生吃一头牛么?你们丫能一年产四十个卵么?什么都不会,凭什么抢人家皮啊?个臭不要脸的……”
比起看鳄鱼,看发痴的王灿更有意思。
“哎,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鳄鱼么?”王灿感慨之余,还想获得一些互动感。
我装作没听见,但王灿没放弃:“你猜猜,猜猜。”
“它和你有血缘关系啊?”
王灿瞪我一眼:“按说我对皮特厚、特冷血的动物都挺尊敬的,但你真是例外……”
王灿又把身子往出探了探,脚踩在了船舷上,船夫刚要阻止他,我们的视线里,那只鳄鱼居然动了,移动的速度还比我们想象中快,虽然离我们的船还挺远,但从望远镜里看,鳄鱼目标坚定地朝我们的船爬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船夫身后一躲,动作大了点儿,船身跟着一晃。
王灿嘴里正嚷嚷着“动了动了!动……”蹲在船边的他,被船身一震,保持着一个乖巧的蜷缩姿势,“呼”的一声,大头朝下地被兜进了水里。
我和船夫都吓傻了,船夫操着船桨就要来捞人,水里一阵扑腾,王灿脑袋上顶着一大堆水草浮了上来。
不远处,鳄鱼动作缓慢地冲着水面爬了过来。
我和船夫同时出手,七手八脚地把王灿捞上来,让他在船后坐好,蹲在座位上的王灿,顶着一头水草假发,惊魂未定,吓得跟个小鸡子似的,脸色煞白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靠,我家这是差点儿绝了后啊。”
船夫也吓得够呛,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加快速度向回划,没过多久,我们就载着水淋淋的王灿,回到了终点。
我们下了船,走到河边的一片草坪上,等着酒店的吉普车来接我们回去。
王灿一直臭着脸不说话,我也懒得表示歉意,KC和吉普车迟迟不来,我眺望了一会儿,一回头,发现王灿已经把上衣脱了,挂在河边一棵倒着的枯树上,这树长得十分奇突,已经翻出的树根分成了好几个爪,像是能随时翻身起来,一步一跨地走起路来的一棵树,王灿光着膀子,在树干上半躺着,一束光柱穿过雨林,刚好打在他肚子上,王灿盯着自己发光的肚皮,脸上露出了一种类似于一见钟情的表情。
周围经过的三三两两的游客,看到这一幕,都窃笑着走过,我凑上去,小声对王灿说:“你再忍忍行么,一会儿就回酒店了……”
王灿摆摆手,直愣愣地抬头看向我:“你有镜子么?”
虽然莫名其妙,但我还是点点头:“有。”
“给我。”
我从包里翻出一个小化妆镜,递给他。
王灿拿着镜子看了看,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又抬头开始打量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
“你把你脖子上的那个项链也给我。”
我摸摸脖子,上面挂着一个在加德满都顺手买的镂空图腾项链。
“干吗?你都这样了,还想打劫我啊?”
王灿眼睛一瞪:“赶紧的。”想到刚刚我对他不义,我也有点儿理亏,就把项链摘下来递了上去。
王灿把那个镂空的图腾小扁片儿按在肚皮上,一手拿着镜子,小心地反射着正中肚皮的光柱,然后抬头看我,兴奋地一笑:“你说,我这么多晒一会儿,是不是能在我肚子上烤出一个文身来?那就太帅了!”
我看着拿自己肚子开玩笑、后脑勺还盘着一髻水草的王灿,一时间有点儿语塞,王灿也没打算从我这儿听到反馈,闷头开始实验。
一起出发坐船的游客都走得差不多了,草坪上清静起来,王灿还在等着日光文身的出现,如果这个科学实验真有效的话,我也很想目睹一个活人的肚子冒着青烟着起来。
这时,草坪后茂密的森林里,响起了一阵铃铛声,叮叮当当地响了一阵,然后消失在树林里,过不久,又在森林的另一端响起,那声音脆得特别通透。
我和王灿同时竖起耳朵,追捕了一阵铃铛声,但王灿保持着烤文身的姿势,铃声断断续续地响着,我越来越好奇,正好森林里走出来一个当地小男孩,他横穿草坪的时候,我凑上去拦住了他。
“会说英语么?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