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师顿觉后背一阵冷气直冲脑门,莫不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小子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若是被毒蛇死了,哪怕自己再德高望重,怕也是难以善了。现在还算不上豪门大族的唐家,在丧子之痛下,天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唐墨之于唐家,毫无疑问是有着小太子一样的重要地位的。
心念急转间,金大师已经返身往后疾行,相距十数米的距离眨眼即到。
待到他急匆匆地赶到近前,高悬天上的心也迅速落回肚子里来,只是等他定下神来一看,眼前发生的一幕,也当得上是令他永生难忘的起事。
“让你咬我奶妈!让你咬我奶妈!”
地上一小胖墩,两腿分立如扎马步,手里亮晶晶的汤勺飞速挥舞,一勺又一勺地敲在地上,地上已经明显有一块凹陷。
凹陷当中,泥土透着淡淡的光亮,这是被这小胖墩持续不断地用汤勺拍打造成的。泥土上还带着些许淡红色的血迹,上边是一条成年人脚大拇指粗的蛇。蛇的七寸以上直到蛇头,已经被小胖墩敲打得稀巴烂,蛇头更是被砸地扁如一张薄纸。
看到蛇身上的斑纹线条,金大师凭着自己的丰富经验很快便有了计较。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镇静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细细回想起来,刚才惊呼的声音是个女声,而非小胖墩嚎叫起来的尖锐童声。
金大师正待上前说话,却见小胖墩嗷唠一声,抓着汤勺连滚带爬地冲至金大师跟前,抓着他的裤脚嚎叫道:“师傅,师傅,你要救救奶妈,你要救救奶妈,她被蛇咬了,她会死的,求求您救救她,一定要救她,呜呜……”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哪里还有他的天真活泼,哪里还有他的古灵精怪,哪里还有半分睿智聪明?
在他眼里,奶妈是和亲妈一样亲,但陪伴他的时间却比亲妈更多。他大概是以为,又或是从电视里看到,被蛇咬是会死的。毕竟是少不经事,心一慌,就彻底乱了。在他眼里,这个师傅是无所不能的,总归有法子能救。
光听那即将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哭声,就让闻者为之动容。
“真的想救她?”金大师伸手指着小保姆,面色沉重地看着唐墨问道。
“想,师傅,我想救奶妈,求求您救救她。”
小胖墩右手抓着汤勺,眼睛睁地老大,不只是在恳求,还是怒吼,好像这样更能表达他强烈的愿望。
“看到那边那棵树了吗?”
金大师伸手指向右边不远处,斜坡上“站”一颗一人合抱粗的大树,说道:“你爬上树去,把树上的果子摘下来,只有那个果子能救她的命。”
哦~~
小胖墩顿时把嘴巴张成了O型,这么高大的树,那么陡峭的坡,要爬上去……看起来好难啊!
还不待他眼里出现犹豫的神色,将汤勺往小江身边一丢,扭动着胖墩墩的身躯,朝着斜坡冲了过去,风中留下一句叮嘱:“奶妈,要是蛇还动,你就敲它。”
山路崎岖不平,胖胖的小身体跑起来摇摇晃晃。
“可是……”小保姆顿时热泪盈眶,觉得心中被感动填满,那个非她乳汁不喝非她做的食物不吃的小小男子汉,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了吗?
哪怕他还是这么小,哪怕他肩膀还那么柔嫩。
不管不顾手里只有唯一的“武器”,也要奋不顾身单挑那条蛇,不管不顾陡坡和大树难如登天,他也要一往无前。从这一刻起,他都不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他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能为亲人、为女人撑起一小片天空的小小男子汉。
“你闭嘴!”
金大师沉声低喝,硬生生把小保姆的话憋回肚里,双手往后一抄,挺着并不存在的小肚子,对泪眼婆娑的小保姆说道:“你若是不想害他,就不要打断他,只有经历过磨难的人,才能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
小保姆似懂非懂,摇摇头,又点点头,脸庞的泪迹始终没干过。金大师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宽慰道:“你别担心,咬你的蛇是没有毒的,除了伤口有些红肿,什么事都不会有。”
“无毒就好,无毒就好,这样我也不会死,我儿子就不会失去妈妈了。”小保姆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是……”
金大师一句转折,她刚落回肚里的小心脏瞬间高挂。
“一会儿你还是要假装中毒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让这小猴子尽心尽力去救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