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这是鲁家班的柳先生。”荣大全客气地指着身旁的人朝宁溪介绍道。
那人手中拿着一大卷图纸,这时也朝宁溪抱拳道:“宁姑娘。”
宁溪见这人一身长衫,是个斯文书生的模样,忙朝他点了点头:“柳先生,你好呀!”疑惑的眼神却看向了荣大全,这是怎么回事?
荣大全兴奋地告诉宁溪:“鲁家班可是京城里最好的泥瓦班子,连皇上在西山的别宫都是请了鲁家班的师傅去监管督造的,还有齐王王府、燕王王府,宋丞相家的园子,都是鲁家班的手笔,咱们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凡是想要修园子的,无一不以能请到鲁家班为荣啊!”
宁溪听得一愣一愣的。
柳先生摊开手中的图纸让宁溪看:“宁姑娘您请看,这是我们这两年修建过的房子的平面图,您看看对我们的手艺可还看得上眼?”
宁溪“呵呵”干笑两声:“那个柳先生啊,其实我只是想修一座小小的酒楼而已。”用力拉过荣大全,在他耳旁低声说道,“搞什么啊,这么大的排场咱们请得起吗?”
柳先生道:“没关系,酒楼我们也是可以做的,不知道宁姑娘想要做成什么样的,还请宁姑娘把您的设想告诉在下,在下这便回去给您画了图纸送过来。”
“柳先生啊,我们本钱不多,本也没想着在装修方面花太多的钱,您看……”
“价钱方面您大可放心,我们鲁家班保证用料实在,价格公道,您那三层的酒楼,外加一个小院子,整个修葺下来估计不会超过一千两银子,图纸出来之后我们可以按照每一项的用料和做工给您一份详细的价目表,你看过之后如果觉得不满意的话再拒绝也是可以的。”
“这么好?”宁溪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样的好事也能被自己遇到?这后边该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这个自然,我们鲁家班在京城里传承了一百五十多年,讲究的就是一个童叟无欺,动工之前咱们可以签订一个合约,我们要是多收您一文钱,你也可以告上官府的。”
宁溪还是不太放心,悄悄地问荣大全:“荣大哥,这靠谱吗?”
荣大全来之前就被交待过了,这鲁家班是五皇子请来帮宁溪的,如今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而已,因此信誓旦旦地告诉宁溪,鲁家班绝对可靠,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让宁溪千万不可错过了。
宁溪一想也是,自己身上除了安明月赔偿的两千两银子之外就身无长物了,人家就算要骗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啊,还不如相信是自己上辈子拯救了地球,换来了如此好运气呢!因此也爽快地说:“那就有劳柳先生了。”
这柳先生在鲁家班里是专职画设计图的,当下就和宁溪一起到双溪楼原址去实地勘测地形,顺便听取宁溪的构想了。
宁溪这段时间也去了解了一下京城有名的酒楼,除了全聚福之外,还有品鲜居、醉月阁、一品楼,都是实力相当不错的酒楼,无论是从酒楼的装饰还是菜品来说,走的都是金碧辉煌的路线,以迎合达官贵人们的喜好,而且这些酒楼背后都有实力雄厚的靠山,宁溪的酒楼如果要想从富贵这一途上与他们竞争,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是如果要走大众化中低档的路线,一来做得辛苦赚的钱又不多,而来既对不起自己的手艺也辜负了荣大全的信任,要知道人家要是去以上那些大酒楼,那是随随便便都能当个大厨的。
宁溪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自己的一个优势,那就是她的厨艺博采众家之长,融会贯通,全国各地的各种菜系,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厨子,师门观念还是很重的,终其一生只能师从一人,学习一个派系的菜式,比如说当初全聚福的荣大全,他学的是鲁菜,因此全聚福就是以鲁菜为主,品鲜居是做淮扬菜的,而一品楼则是川菜的天下,如果你去到一品楼,却想吃淮扬菜系的文思豆腐,一般是吃不上的,就算能做出来,味道也肯定不正宗。
可是这个问题,到了宁溪这儿,却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只要你点得出,就没有她做不出来的菜。
京城地方繁华,机会也多,全国各地的客商纷纭来去,就算是朝堂上的官员,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就算是同僚小聚,也不能保证每个人的口味一致,如果能有一个地方,能让不管来自哪里的人都能吃上自己喜欢的口味,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因此,宁溪设想,她要做的双溪楼就是这样一家包罗万有的酒楼。
酒楼的设计风格她也是这样考虑的,酒楼拆了重盖,这次一共盖四层,每层都是一个菜系的风格,一楼鲁菜,装修得豪爽大气,有君临天下的威仪,让人一进门就能感受到这家酒楼的格调;二楼川菜、湘菜,外表朴实,内涵丰富,走的是华贵而又不张扬的路子,充满了名士风范;三楼粤菜、闽菜,宛若风流儒雅的俊俏公子;四楼则是淮扬菜系,好比清秀素丽的江南美女,婉约而又风韵悠长。
宁溪有点过意不去地问柳先生:“我这个要求会不会太复杂了点?”风流公子和江南美女什么的,单靠装饰是否能表现出这样的意境,宁溪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没想到柳先生倒是一脸的自信满满:“各地的建筑风格,在下都曾有涉猎,只是在同一栋房子里,要同时展现这么多种不同的风格,对在下来说也是一桩挑战,在下一定会竭尽所能画出让宁姑娘满意的图纸的。”言下充满了跃跃欲试之意。
宁溪欢喜道:“那就辛苦柳先生了。”专业人士果然不一样啊,宁溪虽然会说,可让她自己设计,其实也是完全做不出来的。
只是荣大全对她要做全菜系这一想法却是有不同的意见,作为一个专业的厨师,他还是很有一点自己的风骨的:“老话都有说,术业有专攻,单单是一个菜系,其中的精髓就足够一个人一生钻研不尽了,一个厨师,穷尽一生之力,只要能把一个菜系的菜做好了,就已经非常了不得了,而你居然还想要做全菜系,这只会是贪多嚼不烂,恐怕你想全都做好,结果却是什么都做不好。”
宁溪歪着脑袋问:“那荣大哥您觉得,我是属于哪一个菜系的?”
这话把荣大全给问住了,如今各大菜系的招牌菜都以素菜为主,平时宁溪做的这些荤菜,既有淮扬菜系的清淡细腻,又有川菜的麻辣鲜香,要真的想细分出来还真不容易。莫非真的有人能如此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学贯八大菜系?
“可是,就算你能做出任何一个菜系的菜,我们也做不出来啊!”
“荣大哥,您放心好了,有我在呢,一定能教会你们的,其实做菜这件事啊,就像是练武功一样,虽然各门各派都有不同的招式,看起来让人眼花缭乱的,可是都离不开一个根本,那就是要制敌取胜。做菜也是这样啊,不管有多少的流派、菜系,最终的目的不就是把原材料做得好吃吗?只要我们坚守这个根本,那用何种方法去达到这个目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应该摒弃门户之见,把各门各派的做法融会贯通,这样才能更好地把我们的美食发扬光大啊!”
“宁溪,真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家,对练武之道也有研究啊?哦,不,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愿意毫不藏私地把所学都传授给我们?”
“呵呵,没有啦,什么练武之道只是我随口胡诌的而已。只要大家真心为双溪楼着想,我保证绝不会亏待了大家的,大家都是双溪楼的一员,我又何必藏私呢?”
以荣大全传统的师承观念来说,他还是不大接受得了宁溪的这种想法,不过宁溪这样做,对他自己而言,也是有极大好处的,因此也没有再反对,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决定,以后一定要把厨房帮宁溪给看紧了,不能让人给偷师了出去,宁溪年纪小阅历浅,不知道人心险恶,他却是知道的。
柳先生很快就按宁溪的意思把双溪楼的图纸给画出来了,精细到每一张桌椅的形状细节,还有每一处装饰品的摆设都详细标注了出来,果然是每一层楼都有截然不同的风格,不但完全表达出了宁溪想要的意境,还增加了许多他自己的见解,让宁溪都叹为观止,这位柳先生,如果放在现代,那绝对是世界级的艺术大师啊!果然跟高手合作就是省心。
宁溪当即拍板,就这么做!鲁家班有的是技艺娴熟的能工巧匠,当即就热火朝天地开起工来,宁溪从头到尾都跟在一旁,眼看着高楼平地起,内心的满足感真不是一点半点的,跟前世她所拥有的那些产业不同,这完全是她自己一手一脚打拼出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建造起来的啊,不管将来能不能成功地经营下去,起码这一刻,她是心满意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