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说不准咱们还能当室友。复试的女生就四个,听师姐说我们住的是四人宿舍。”(半年后,四个姑娘被分在了三个宿舍,小草大笑:“缘分天注定啊!”)
我被电话那头欢快的笑声传染:“我们有三年时间可以把X市逛到腻。”
挂断电话,我转身,五米开外,顾医生对着我负手而笑。
二十天不见,他笑容里那种和煦温暖的味道,随着窗外的季节,一点点转浓。
午后温暖的阳光里,我看着他微笑的眼睛:“顾医生。”
他的视线扫过我的手机,点了点头。
“谢谢你。”床位竞争这么激烈。
他嘴角微扬:“不客气,应该的。”就越过我进了办公室。我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哪里有点不一样。很久之后,他淡定地告诉我:“哦,就是心跳速率稍微快了一点。”
下午,娘亲陪林老师去做检查,我被派去咨询化疗方案。
敲敲门:“顾医生。”
正对着屏幕噼里啪啦敲医嘱的人转过头看了我五秒钟,然后看了眼身边的椅子:“坐。”
美色当前,我正襟危坐,目光下意识地移向他翻飞的手指。正当我感慨“不弹钢琴实在浪费”的时候,手指停了下来。
我抬头,顾医生正好笑地看着我:“要问什么?”
居然看别人的手看到发呆,我尴尬地扶额:“林老师的化疗方案。”
他抽出口袋里的笔,翻开我手边的手札本,边说边写:“XELOX方案。挂的化疗药水主要成分是奥沙利铂,属于铂类抗癌药,量不大,在之前和之后会加一些保肝护心方面的药,同时口服希罗达……”
“化疗反应?”这是我最关注的。
“因人而异。奥沙利铂有一定的毒性,会产生恶心感,不排除会出现呕吐现象。”
出了办公室,我看着手里那一页中英混杂的笔迹,正感慨现在的医生服务质量要不要这么好,身后传来顾医生的声音:“林,林——”
我转过头,看到他保持着林的口型:“林之校。”
“哦,林之校,”顾医生顿了顿,“去给你爸爸买双手套,化疗期间不能碰金属和任何生冷的东西。”然后转身走回办公室。
我看见他小声咕哝一句:“男孩子的名字……”
医生笔迹: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除了傻笑就是傻笑。)
医生:没有,就是觉得那时候比较傻。
Date:2009。4。9
病区新来了一批实习医生和实习护士,走廊上动辄呼啦啦一大批人,甚是拉风。听到隔壁医生集体查房的声音,我的心跳有些加快。当主任推开门时,我下意识地垂下目光。
病房被近二十个人堵得有些空气稀薄,A主任和林老师握在一起的手晃来晃去晃得我眼花,视线往旁边一移。顾医生双手拿着病历夹垂在身前,安静地垂着眼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表情让我想起小时候听外婆说起的摩诃迦叶拈花一笑,看似通透,却又看不通透。
后来,医生回忆说:“之前20天不见,心里倒还平和,等再见到面,才发现心里有多高兴。”
八点半,护士长来给林老师扎针,后面跟着一个新面孔,小小的个子,笑起来眼睛弯弯,有两个很甜的酒窝。护士长扎针的时候,她往地上一蹲,拖着腮帮子跟朵小蘑菇一样,仰着头看得一眨不眨。
一小时后,小蘑菇来给林老师换水。看着她一笔一划在换水记录上签字,林老师忍不住问:“孩子你多大了?哪儿人?”
“A市人。我21啦!不是小孩儿!”
娘亲:“这么巧,我爸爸也是A市人。”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和林老师呆呆地看着娘亲和小姑娘用吴侬软语聊得热火朝天。
“这边A市人好少,居然在这里碰到老乡了!”小姑娘兴奋得手舞足蹈,看架势想给娘亲来个拥抱,半路发现不大合适,然后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
真的有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这种事啊。这是当时我脑子里唯一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