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李郁不会真的把我捆起来,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即便他想这么做,普罗大众也不会允许的。
所以他果断改变了计划,只用一根漂亮的绳子象征性地捆住了我的一只手。然后,留出长长的一截,塞到龙映手里……你们能想象我被一个人,像只小狗一样牵着四处跑的情景么?
吃饭是这样,看书是这样,浇园打扫也是这样。现在是不是去茅房也是这样?
……当然不是。
所以,本就打算低调一点的我,对这些可以忍耐。龙映嘴巴虽欠扁了一点,但是至少话不多。他在一旁也不会碍事,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不过他好像无论做什么都特别起劲。时而会因为一本书的内容而笑出声来,惊醒趴在一边睡觉的我。当我抢过来看看精彩在何处时,赫然发现,那是古人一首柔肠寸断,催人泪下的伤情诗词……
若是遇见如同今天一般的雪后,他也会带我出去转转,凿开结了冰的水面,放下鱼线钓鱼。不消一会儿水桶里已经多出好几条鱼!看他娴熟的样子,丝毫没有初次见面,捉两条鱼狼狈的样子。
虽然说,一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只是一个皇子要花一年时间学会挑水,钓鱼,知道什么季节成熟什么蔬菜,知道什么鱼儿会在冬天出没……这些倒是难为得很啊……
正值思索间,又一条鱼扑腾着身子被一根细线钓了上来,这鱼看着至少有六七斤的样子!
我捧起好不安分的大鱼,屁颠屁颠放进桶里,拍拍手,道:“龙映,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之前也有钓过鱼,在转产大鱼的地方,一条鱼也钓不到……”
“比起身边这条鱼,这鱼只能算是小小的鱼卵了。”龙映亮起手中漂亮的绳子道。
我的视线沿着自己的手腕一直延伸向龙映的掌心,嘴角抽搐。虽说只被绑着一只手,行动上并无大碍。可是难免给人低人一等的感觉好么?
我沉默,没有说话。龙映转过身来,道:“如何不说话?”
我摇头:“懒得说。”
龙映失笑,收起鱼竿,收起小凳子站了起来,望着覆着雪的一草一木,视线延伸向远处一棵梅树上的喜鹊,“喜上眉梢,如此宁静之处,才会见的如此灵气的风景了。”
“皇宫里并不是也有梅花树么?”我疑惑问道。
“宫里的一草一木,被人精心修剪成,意向中的模样,早失去了天然的美态,皇宫院墙太高,能飞进来的喜鹊怕是少之又少。”说罢,提起水桶踏着雪地里来时的脚印往回走。
我把玩手上的绳子,跟在他的后面,慢慢地走着,想了想……是了,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不在皇宫了,一年前才回来,自是无法习惯宫中的生活吧。“这样的话是我误会你了。”
“什么?”龙映微微侧头,问我。
“本想着,你是个皇子,会一些农活很神奇,以为你是个亲民的好人天才。只是忽然想到你一年前才回来,那么在宫外的些光景,学会这些,也不会奇怪了。”
“你如此一说才是真的误会我了我。”龙映摇头,一脸的无奈,道:“在宫外,我好歹也是国君长子,谁又敢怠慢于我?生活亦是锦衣玉食,不必宫中差。只是,为了安全,我在府宅几乎遍布于外事接触,这种生活可想而知……我又如何会的这些看似简单,却深藏学问的农活?”
这一路上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当真是误会他了。他之所以会这些农活儿,除却头一次见面抓鱼的狼狈,烤出的鱼毒死野猫,让他的里子面子都挂不住颇受打击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我这个祸害。
那天,我乘着大红喜轿歇在孤冢林,与早已侯在哪里的龙映、叶子,还有李郁掉包分别之后,龙映在回程的路上走了弯路,赫然发现了一直被忽略的小路竟然通向了万亩良田。便是在那时起他命人开垦这块地,并向皇帝老伯请命,自己亲自照顾着良田,以免落到土财主手中。那时萧湘的伤势并未完全稳定,皇帝老伯无暇顾及其他便也应允了。
很快那片土地被无偿分给了当地的居民。作为答谢,居民们要合资在那片风水宝地为龙映盖一所房子。欢迎他有空常到这里歇着。
说来,身为一个皇子,身在皇宫出宫的机会并不多。可是他依旧答应了这个劳民又伤财的提议。
原因便是想体验一下我曾经说过的恬淡惬意的生活。这些农活手艺便是在那时候由土生土长的百姓教导的。
他……也曾想,等到脱离了落月的束缚,若是我住不惯皇宫,我们一起留在哪所房子简简单单生活也是挺好。不管那些是是非非,安稳低调过日子。
他现在提出来……估计自己也是发现为时已晚了。那座小屋虽然有几分隐蔽,可是毕竟离天辰主城灵凤太近,不甚安全。
现在我的出现,不是是是非非的问题了,而是天下大乱的问题。
我私自逃跑,又让萧湘南宫撞见,若是一个不小心,我联合身边人一路诓骗天下人的事情便会曝光?到那个时候若是哪个人能原谅我的过失,宽大处理,那么那个人……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帝王……他们的宽容定会感动上苍,羽化而登仙之日指日可待矣!
如此,我便落了一个世间不容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说着说着,花儿李二的家已经出现在视野。龙映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一寸寸收起绳子,我也一步步向他靠近。
“香香,我再问你一次,若是我不是皇子了,只是个想要与你共度余生的普通男人,你可以接受我吗?香香,看着我。”
“……这样……也可以?”
“我不勉强你进宫,你又为何要勉强我留在那深宫之中?百无聊赖直至终老?”龙映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忙道。
龙映沉默,等着我接话。
好像……即使这般被他束缚在掌心,已不是件痛苦的事情,相反,有龙映在一边呆着,打个哈欠便能睡着,睡觉也不会做恶梦,什么也不用担心。
“你确定?我现在可是真真切切名副其实的‘见光死’了,可能一辈子只能生活在地下,你……”
“之前就是太纵容你了,才让你一次又一次远离,”龙映正经的脸上很不给面子地露出无语的表情,“何时见你废话如此之多?蠢女人,你可以不做我的妃,可是今生你注定会是我的女人,你跑也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