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要做的是,让这些人相信自己能坚持下去,维持住而今局面不崩盘。
特别是最后一段话,正中这些人的心思。
很多人对鞑子的恨意不仅仅是因为国仇家恨,还有斯文扫地。他们一辈子读的诗书,而今全然变成无用之物了。
“殿下,这天下,真是道理最大吗?”许月卿有些迷茫,说道:“如果苍天有眼?鞑子作恶多端,为什么不遭天打雷劈?”
这是很多人的迷茫?
元朝前后,宋朝与明朝,是完全不一样的画风。
就是因为面对野蛮摧毁文明。
所有士大夫都面对严重的思想危机。
其实这种思想危机,在五代就有。
五代就是一个皇帝兵强马壮者为之的时代。
皇权的神圣性荡然无存。
而鞑子更是将儒家所有道理踩在铁骑之下。
道统的神圣性荡然无存。
从此儒家死了。
因为,它不能解释眼前的一切。
他不能解释为什么蒙古人能得天下。
得民心者,得天下?
蒙古人得民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蒙古人为什么还不翻船?
理学在朱熹手中,在南宋是有进步性的。但是元朝。只是僵尸而已。到了明清连僵尸都不是了。只剩下棺材板了。
许月卿的迷茫,是很多南宋遗民共同的迷茫?
蒙古人是鞑子?是野蛮人?是夷人吗?
是。
不管用什么办法,给蒙古人搽脂抹粉,也不能改变这一点。蒙古人治国底层逻辑,与传统中华帝国,一点也不相干。
甚至正式公文都不用汉字,用蒙古文。汉字的仅仅是副本而已。
为什么?
如此野蛮,不符合儒家一切道德标准的蒙古人能得天下啊?
这种思想冲击,不下于清末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一切好像都不确定了。
这其实也是陈宜中为什么那么快接受虞醒的理论:一切传统的儒学理论,在蒙古人的铁骑下走到了尽头。
儒学不是哲学。他是一门非常实用的政治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