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叫我扶苏即可。”扶苏回她,“您莫要菲薄,您可是整个咸阳最博学的人,您若是浅薄,恐怕这世上便再没有博学之人了。”
整个咸阳最博学的人?姜珂略微有些惊讶,自己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称呼?所谓树大招风,在咸阳,比自己的人学识好,资历深的学者数不胜数,若这句话传出去,自己岂不是要背上一个自视甚高的评价?
有人要谋害本官!
于是她连忙说了好几个名字试图证明自己不博学,结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扶苏今天变得特别反驳型人格,居然全部都驳了回去。
扶苏平日根本不是这样,事出反常必有妖
。
“我的先生荀子,他乃是儒学大家,又及百家之所长,我们这些弟子和他相比,譬如皎月旁围绕的群星,安可与其争光?”
这根本反驳不了,因为荀子是真有实力。
果然,扶苏抿嘴沉默,许久都未说话,似乎是在下什么巨大的决心。
姜珂正要询问是谁传出的这句话,扶苏却比他更快一步,开口说道:“可……就是荀子先生告诉扶苏这句话的啊。”
姜珂:……
姜珂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这次扶苏过来找自己,很可能是就荀子先生示意的。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惊世骇俗,但俗话说,知师莫若徒,姜珂还真就猜对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荀子愈发老迈,即使有最优秀的医者和最好药效的药材为他调理身体,也会经常提不上精力。荀子于五年前退休,逐渐连私塾也不开了,夏赏花冬观雪,或是饮茶读书,讲经论道,还有几个“兄妹情深”的好孝顺徒弟,退休生活过得无比惬意。
十八岁的扶苏,正是一生中最精力充沛的年纪,他继承自己老父亲的勤奋基因,在军营时就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卷王到底,如今回到咸阳,更是如此。
扶苏的忠孝可是经过史书严格验证,对待先生亦然,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每日行礼问安,不敢有丝毫怠慢。
荀子:其实倒也不必这么勤劳。
于是荀子告诉扶苏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教导他的了,你去找我的弟子姜珂学习吧,她是整个咸阳最博学的人。
他虽早年四处游学,但中年之后便只长居过临淄,邯郸,兰陵和咸阳这四个城市,那时候中原的疆土并没有现在这样广阔。
其实荀子也是有遗憾的,他没见过大漠风光,也没去过百越丛林,自己已经年迈,身体状况不允许他长途颠簸。
但又很快释怀了,因为自己的下一代可以,他们正是好年华,他们意气风发,会为了黔首的幸福而砥砺前行。
于是扶苏就按照荀子的暗示来找姜珂了,并发生刚才那通对话。
姜珂在思考……
俩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扶苏在期待,丞相究竟会教导自己什么?
姜珂也在思考自己具体教导扶苏什么内容,脑海中快速闪过曾经去听姬萍上课时的情形和自己上学的经历,结果一无所获。
她总不能说:来,扶苏,今天我给你讲个自由落体运动吧?
最终决定……
“扶苏,我明日带你出城微服私访吧。”
“微服私访,这是什么课程?”扶苏有些疑惑,他之前从未听过这个词。
姜珂回道:“就是我们改换便衣装作平民,隐蔽身份去探查民情。”
闻言,扶苏对此十分感兴趣,甚至还很盼望明日的到来。
第二日一大早,扶苏便按照以往给荀子先生请安的时间来找姜珂,姜珂强忍住自己打哈欠的冲动,她瞥了一眼扶苏,没穿锦袍、未带玉珏,
棉麻样式的衣裳上连个暗纹都没有,应该是提前做了不少功课。
将咸阳留给范增和陈平,姜珂放一百二十个心,简洁的马车队伍逐渐驶出城外。
按照微服私巡,必遇事故的定律,他们这趟出行共解决了两个地头蛇,查清了一桩冤案,剿灭了一小股黑色势力,并查探了周围的民生情况。
姜珂情不自禁感叹:“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这里的黔首还需省吃俭用,每餐也只能将将达到五分饱,如今却可达到路无冻绥,吃饱穿暖,而且每个月还能吃上一次肉或蛋。”
虽然只是最便宜的肉,但生活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二人是隐藏身份进入各乡里的,黔首们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对于这个王朝的热爱却无法掩饰,听到他们的赞美,扶苏同样与有荣焉。
因为他也热爱这个盛大而又辉煌的王朝。
旅程结束,回到咸阳时,姜珂和扶苏在咸阳宫门口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