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启华还想追问,丁焰已经递上文件夹,正色说:“郭经理,既然贵公司认可了我们的施工方案,不知道您特意过来,想要与我商讨什么细节?”
“当然是金额啊!”郭启华点燃一支雪茄,吞云吐雾了一小会儿,他才问丁焰抽不抽烟。
丁焰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的预算已经由贵公司的会计师核算,不知道您说的金额问题,具体指哪里?”
郭启华咬着雪茄,语焉不详地说:“会计师归会计师,现在是我觉得你们的金额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他微微仰着下巴,神情傲慢。丁焰抬起眼睑,嘴角掠过若有似无的笑。郭启华这是公开索贿吗?都说小鬼难缠,他刚刚回国,郭启华就想给他做一个反面示范?他假装听不明白,问道:“郭经理,您说的‘很大问题’,具体指哪一部分?没关系,您直接说吧。我能够解决的,一定马上解决;我不能解决的,也会马上请示常务。总之,我们公司的原则,一切以满足甲方的要
求为己任,我们一定会让甲方满意、高兴。”
郭启华疑惑地看一眼丁焰。他不像是傻的,一起开会的时候挺正常的,这会儿怎么听不懂人话了?再说,他并不贪心,只要他们随便给个红包,大家图个“合作愉快”。
显然,丁焰并不这么认为。他追问:“所以,具体问题是?”
郭启华打开文件夹,在上面胡乱指了指:“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问题。”“这么多问题啊!”丁焰拿出红色水笔,跟着郭启华的手指在文件上胡乱标注。临了,他用破釜沉舟的语气,沉声说,“既然郭经理不相信自己公司的会计师,那,由我们出
面,请第三方公司……”
郭启华瞬间睁大眼睛,怒道:“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不相信自己公司的会计师。”丁焰憋着笑,故作疑惑:“是郭经理亲手指出,经贵公司核算的预算书,上面有太多错误。”他随手指了指墙角,“会议室有监控录像,需要我把带子调出来吗?”其实,他
压根没有打开监控,不过信口胡诌罢了。郭启华眯了眯眼睛,一时分不清丁焰是真傻,还是装傻。他欺丁焰年轻,又觉得他刚进麻生,肯定还没站稳脚跟,他索性沉下了脸,厉声说:“我不和你胡搅蛮缠,你把林
菲叫过来。”丁焰瞥他一眼。妈的,他已经忍得很辛苦了,郭启华这只猪头,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林菲一再强调,他们是同事,他作为正直善良的新时代男性,偶尔为同事出头,教训一下贪财又好色的老瘪三,也算做好事吧?这一刻,他已经把自己对王小烦的叮嘱彻底抛诸脑后了,满脑子都是郭启华色眯眯地骚扰林菲的画面。他点头说道:“好的,
郭经理,我先找人问一问,林课长是不是在公司。”他招呼王小烦进屋。
王小烦疑惑地走进会议室,目光触及郭启华,下意识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一口大白牙闪闪发光,看起来颇有些谄媚的味道。
丁焰一本正经地说:“你去问一下,林课长去了哪里,马上请她过来,就说郭经理有事找她。”他一边说,一边冲百叶窗帘使了一个眼色。王小烦诧异地眨眨眼睛。他一早告诉丁焰,林课长去北京了,难道他忘了?转念间,他露出会意的微笑,点头说道:“好的,课长,我马上去请林课长过来。”他快步走出
会议室。
丁焰一阵心急,恨不得出声叫住王小烦,却见他突然一个急刹车,转身折返会议室,笑盈盈地说:“外面太阳太晒,我先把窗帘拉上。”玻璃窗正对项目部的公共办公区域,半点阳光都没有,王小烦根本就是瞎扯,但是丁焰很满意他的机智,郭启华也很满意他的识相。眨眼间,十多平米的小会议室只剩丁
焰和郭启华,银灰色的百叶帘把它变成了密闭空间。
丁焰起身倒一杯凉水。“我太失礼了,竟然没有给郭经理倒水。”他一边说,一边坐在郭启华身旁的椅子上。
郭启华奇怪地看他一眼,拿起凉水抿了一口。
丁焰垂下眼睑,吞吞吐吐地问:“郭经理,相比林课长,您觉得,我长得如何?”
郭启华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丁焰稍稍挨近郭启华,冲他抛了一个媚眼。顷刻间,一口凉水卡在郭启华的喉咙里,他剧烈地咳嗽。
“郭经理,小心!”丁焰左手就着郭启华的手,握住他手中的水杯,右手泄愤一般,使劲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左手还不忘在郭启华的手背摩挲几下。郭启华顾不得后背的疼痛,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他急于推开丁焰,一杯凉水全洒在了裤子上。丁焰作势要帮他擦,郭启华吓得惊声大叫
:“你干吗!滚开,你这个死变态!”
丁焰高举双手,一脸无辜。“你——”郭启华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快要退休了,竟然被一个男人性骚扰。听说,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这套,所以艾滋病才会泛滥。他不会有病吧?他的脸色由红转
白,一连后退了三步。“郭经理,您别害怕。”丁焰上前一步,可怜兮兮地说,“您放心,我不会强迫您的,只不过……”他哀婉地叹一口气,“我刚到公司,如果第一个项目就做不好,常务一定会
开除我的。你不要为难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我可以穿女装的!”
“神经病!”郭启华使劲拍了拍手背,仿佛想要抹去被男人轻薄的记忆。他恶狠狠地威胁丁焰,“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他转身去拉玻璃门。
丁焰抓起桌上的文件夹,用力拍了一下郭启华的屁股。郭启华吓得忘了尖叫,捂着屁股落荒而逃。
王小烦只看到郭启华狼狈地冲下去,好奇心折磨得他挠心挠肺的。他跟在丁焰身后追问:“丁哥,你到底把郭启华怎么着了,把他吓成那样。”
“我一个大男人,能把他怎么着?”丁焰无辜地耸耸肩。
王小烦继续追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你不是说,我吓到他了吗?我这就去找他的上司,当面向他道歉!”丁焰笑眯眯的,犹如狡猾的狐狸。他走了几步,又自言自语补充,“当然,首要任务还是让他尝一尝,当受害者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