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华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接着说了下去。
那个男孩浴血奋战,最后还是侥幸完成了任务,等他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却发现继母已经将女孩嫁给了他的亲生大哥。
“什么?”阿沫大吃一惊:“他继母难道不知道两人相爱吗?”
“知道。”
“知道怎么还会?她……她是故意的?”
璟华眸色黑沉,没有做声。
阿沫握拳狠狠在桌子上捶了一下,怒道:“太可恶了!这个继母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那,那个男孩怎么办?他有没有立刻去找他的父亲说明,说他的贞鳞已经给那个女孩了,让父亲做主,把亲事取消啊!”
“沫沫,我不是说过,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璟华说不清是有些疲倦,还是有些厌烦,握着酒杯,没什么精神。
阿沫却义愤填膺,激动地大声道:“那他父亲,还有那个要做新郎官的大哥,他们是木头吗?就任由那个继母棒打鸳鸯?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啊,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发生?还有那个男孩自己,既然是自己最爱的人,就要勇敢一些,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才对!”
“怎么保护?”
“他至少应该去争取一下啊!大不了抛下一切带着女孩私奔啊?他有勇气为她去冒险,为什么却没有勇气带她走?”
她激动到后来,简直有点哽咽,“他连贞鳞都给了她,可见全心全意地爱着她,如果不能在一起,以后又怎么去爱别人?”
“给不给贞鳞,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有什么好到处去说的。难道说了给人家听,别人就会因为同情他而改变这场婚姻吗?更何况,说出来,也等于毁了那女孩的名节,她的夫婿知道心里又会作何想?”
“那难道就没办法了吗?总不成,他们两个就这样认命了?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璟华沉默了一会儿,与阿沫的焦躁愤怒相比,他的脸色苍白而平静,就像是一种仿佛面对再坏的结局也能坦然接受的绝望之色。
他掩唇咳了两声,低低道:“我说过我不会说故事,你一定要我讲。早知道,还不如不讲。”
阿沫这才噘着嘴,嗫嚅道:“是这个故事本身不好,跟你说的又没关系。好了好了,你继续说,我不插嘴就是。”
璟华意兴阑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揉了揉额头,倦倦道:“没有继续了。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
阿沫不信,“啊?怎么会就结束了呢?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呢?”
璟华似十分疲惫,靠在椅背上阖眸休息了一下,才睁开眼,缓缓道:“他们没有后来,也没有怎么样。沫沫,嫁给不喜欢的人也一样可以活下去;失去了贞鳞,也可以活下去。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是每一个人都注定能幸福的。”
比如我。
一时沉默。
阿沫见他嘴上虽不说什么,但不时撑着额头蹙眉不语,相比之前听自己说故事时颇有兴致的样子,显得十分倦怠。她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是不是自己冲动之下胡乱评论,惹来他心中不快,惴惴试探道:“璟华,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沫沫说错话,你不高兴了?”
她吐吐舌头,小心翼翼道:“每家人都有每家人的难处,我不了解那个男孩的家事,也不好以常理来随便揣度评论,是我不对。璟华,你别生气。”
璟华睁开眼来,勉强笑了笑,“你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有些乏,这才静一会儿养养神罢了。沫沫,那个故事,只是故事,你听过就算了,不必当真。”
阿沫吁了口气,道:“还好还好,原来不是真的啊!你早说嘛,害我为他揪了半天的心。唉,不是真事儿就好,否则可怜死啦。”她眼圈儿有点泛红,虽然已经知道不是真的,但还是忍不住为故事里的男孩感到难过。
璟华仍旧微笑着,可脸色却似乎愈显苍白。
她觉得你可怜!
轩辕璟华,你装什么装!他在心底嘲笑自己,你装得那么辛苦又有什么用?她现在不过是不知道,一旦知道,就会像她对待那个故事里的男孩一样的态度——觉得你可怜!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你也没什么好怨的。你确实可怜,你是没本事护住自己的爱人!也确实就这样认命了,什么都没做!你甚至还白白失了贞鳞,虚耗一身修为,搞成现在这么狼狈!
母妃为你而死,父君和大哥自顾不暇,如果哪天,如果哪天你真的灵力耗尽,就这么死在外面,不知道天庭那边又要多久才能发现呢?
呵呵呵呵……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心底,引得身体阵阵恶寒。心口处从方才起就时断时续的绞痛,已经肆意蔓延到整个胸口,连左手臂和背部也跟着隐隐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