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安陵容终于又回想起两味主药,忙提笔再次记下,并翻阅医书,在药材下附上了其种种药性,以便温实初可以节省重新翻阅医书的时间。
是以竹息进殿时,便见她散着三千青丝,正伏在案头在奋笔疾书着。
宝娟见她进殿,正要问好,却被竹息抬手制止了,昨日咸福宫那边来回话,容妃提供的那十几张手稿对温实初研制时疫药方十分有用,且经过试药,沈眉庄的病已然大有起色,几有痊愈之势。只不过那药方药性仍是稍烈,因此,温实初正在改良第三版新药方想要争取今日就能将药方进献给皇帝,以便皇帝大力推广。如此快的进展,叫竹息也不得不慎重对待安陵容写下的每张手稿来。
况此刻举国因时疫而惶惶不可终日,容妃若能尽快促成成熟时疫药方的诞生,不仅是天大的功德,还可叫皇帝对她生出真正的怜惜与敬重来,对她以后也是受益无穷的。
她带人缓缓走近安陵容,只见她匆匆写满两页纸,笔势方歇,口中已经开始吩咐道:“快,宝娟,将这两页手稿也送去给温大人,看对他的新药方有没有什么助益。”
话落抬眸时,却见是竹息端着着漱口的茶盏笑眯眯的站在她跟前,“姑姑,这么早您怎么过来了?叫菊青、香兰她们伺候着就是了。”安陵容颇有些受宠若惊。
平常竹息只会盯着她的三餐饮食以及安胎药,安陵容从未想过她竟还会进殿来侍奉她梳洗。
“容妃娘娘身怀皇嗣还要彻夜操劳,奴婢一个婢子怎能安心地就去歇着了?娘娘这话可是羞煞奴婢了。若叫太后知道了,定要斥责奴婢不懂规矩。”
见她漱完口,竹息示意宝娟去送手稿,自己则继续服侍安陵容洗脸更衣起来。
竹息为她梳着发,见镜中她眼下一片青黑,不免也生了几分动容道:“容妃娘娘,您这几日的辛劳,为皇上百姓所劳的心、所伤的神,奴婢全都看在眼里,哪怕是为着奴婢自己在宫外的家人,奴婢也定会将您发的这些善心,无一错漏的回禀给太后和皇上知晓。”
“姑姑过誉了,本宫的父亲以前是个香料商人,香料有许多亦通草药,本宫也只是为皇上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只希望这场来势汹汹的时疫赶紧过去才好。”
翊坤宫,眼看天色微亮,华妃眼下乌青一片,一边手中笔墨不停,一边有些痛苦地向一旁的曹琴默埋怨着:“本宫一定要将容妃这些手稿都抄下来吗?叫江城、江慎对皇上说本宫出过力,不可吗?”
“娘娘,一句轻飘飘的话哪有您亲笔抄下的这些手稿可以叫皇上动容啊。自然了,您若觉得累,也不需全部一字不差的抄下来,能抄至每张手稿的三分之一内容也可。”曹琴默耐心地劝道。
“你不早说!”华妃蹙眉飞了她一眼。
曹琴默执着帕子掩了掩唇,心道,这可是容妃的手稿,以皇帝对容妃的敬重,这些东西就算全被华妃焚毁,只剩些仿件,那也是容妃曾经付出过的心血,以后保不准还会有些大用。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昨夜华妃紧急召了江城、江慎来商议对策,江慎却好运地带来了温实初的一张时疫方子以及容妃辛辛苦苦写下的许多主药手稿。
华妃一面加速抄着,心中还有余力去想,虽则容妃与自己无冤无仇,哥哥还要自己在宫中好好照拂她一二,但事从权急,这次也只能先对她不起了。
养心殿。
甄嬛与苏培盛一起为皇帝整理着龙袍,皇帝一边整理袖口,一边道:“有罪当罚,不可轻恕,等一下就去翊坤宫传旨。”
“嗻。奴才这就去。”苏培盛忙回道。
“每日上朝都为时疫之事烦心不已!”皇帝一甩袖子,这才抬眸看向为她整理衣襟的甄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甄嬛专心为她系着扣子,抽空才道:“强者劳力,智者劳心,皇上劳心又劳力,自然格外辛苦。”
“有你这么一哄,朕就是再累也不得不甘之如饴了。”说着,皇帝忽然软了语气道:“昨晚朕的话没说好,不许往心里去啊。”
“臣妾不敢。”甄嬛想到昨夜皇帝质问自己一切是否都是自己在做局的言辞,心中隐隐一痛。
苏培盛再次进殿的时候,甄嬛正跪在皇帝面前为皇帝整理着腰间的香囊玉佩,“皇上,华妃,”苏培盛犹豫间,又改口道:“年嫔娘娘来了,要求面圣。”
甄嬛忍不住神色微动。
“怎么回事啊?”皇帝假装波澜不惊的问了句。
“年嫔娘娘带着江城、江慎两位太医来,说是一定要见皇上,似乎是有急事。”
皇帝微微回首道:“你对她讲朕的旨意了吗?”
苏培盛忙道:“年嫔娘娘来的匆忙,容不了奴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