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顾老夫人,当初她突然急症,若非是您,她坟头草都两仗高了!可她非但不感激您,这两年对姑娘你越发差了。”
“最可气的还是顾凌枫那混蛋!当初言之凿凿,信誓旦旦,说什么此生只爱姑娘一人,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转眼就变了嘴脸!”
“真是欺人太甚!不就是看咱们家落败了,想攀高枝,还想回踩咱们两脚,太不是东西了!”
“好了,别哭了。”见青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云芷给她递了一方手帕,“这大半夜的,你若哭的大声,惊动了人,咱们可就惹麻烦了。”
“我不怕,惊动了人才好呢,我要让整个泸明州的人都知道,他顾家人是个什么样的嘴脸!”
云芷顿住脚步,“那你喊吧,把人都喊来,这样,泸明州的人不光知道了他们是什么嘴脸,也知道了我是罪臣之女,顾家更知道了咱们还没死,让他们来害咱们好了。”
“姑娘……”青梅委屈的只掉眼泪,“我是替你委屈。”
“我知道。”她拉过青梅的手,“但,祖母说过,人在世上,都是要吃苦的,既要吃苦,受些委屈,也很正常。”
闻言,青梅眼泪掉的更凶了……
云芷替她擦了眼泪,伸手抱了抱她,“不是不让你哭,小声些哭,别把人引来,不然,咱们真就走不了了。”
“好……”青梅埋头在云芷怀中,哭的浑身颤抖。
而云芷,就只是仰着头,静默无声地望着这苍天。
难道,她就不伤心吗?她就不想哭吗?
不是的啊,她也伤心啊!
无论今日,她表现的有多淡然,都改变不了她心痛的事实。
十年前刚认识顾凌枫的时候,她也不过八岁,顾凌枫也不过十二岁,他们在京都,整整相处了七年,那七年间,她从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长成了少女,也看着顾凌枫长成了英俊的少年郎。
朝夕相处间,面对少年郎的殷切示好,她怎可能不动心呢?
既是动心,又怎可能没有真心呢?
在今日之前,甚至在踏进喜房之前,她都抱有一丝期待,也都愿意相信顾凌枫是被迫迎娶唐娇娇的。
可现实呢?
现实狠狠甩了她一耳光,又嘲笑了她的愚蠢。
至于顾家……
三年前父亲被牵扯到巫蛊之案中,顾爷爷不惜搭上顾家子孙的前途,连夜赶往京都,与祖母商量,让她以妾室身份暂入顾家避难,毕竟,明媒正娶已然来不及,唯有妾的身份,能让她与母家划开来。
别说那时,即便是现在,她心里都是感激的。
只是,祖母素来谨慎,怕妾这曾身份保不住她的命,是以,她老人家去到宫门前,跪了整整三个时辰,终于她求了一条活路。
而祖母,也为此搭上了她自己的性命。
她那年,没了祖母,没了爹娘,浑浑噩噩的跟着顾爷爷来到了泸明州。
起初,是顾凌枫日日陪着她、安慰她,是老夫人时常看望她、开解她,她心里,说不感激是假的。
也正因为感激,所以这三年来,她在顾家,尽心尽力,生怕自己做的不好。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呢?
得到了顾凌枫的背叛,顾老夫人的冷眼,以及那一桌下了毒的饭菜……
甚至,在试探出她们没有鼻息后,还不放心,还要在房子周围倒酒纵火……
回想起离开顾家时,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云芷心里涨的厉害。
所以,她痛吗?
她当然痛啊。
可痛又如何呢?
她总不能像青梅一样哭,毕竟,青梅还有她可依,而她……
已经无人可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