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都快到中午了,雪娟咋没回来。
一屋子女人聊了半天,没有注意到孙氏来来回回想杀人的神情,她恨不得一刀子捅进这屋女人的心窝窝里,见到来来回回的三丫,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婶儿。”毕竟以前关系也没多好,三丫见着孙氏还是有些怕的,丫头年纪小,终究有些怯生生的样子。
孙氏插着腰,笑的无比和蔼可亲:“丫头,你去村口看看,你雪娟姐回来没,跑得快回来婶儿有东西奖给你。”
如今老大家物资充裕,姐夫回来时光糖果糕饼就带了满满一篮子,三丫才不稀罕孙氏的那些东西呢,于是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没动,连她也知道,以前听婶的话是因为奶奶在一旁唬着,如今奶奶都躺在床上成纸老虎了,跟二叔家的不用那么客气。
“去啊,婶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好意思往村口望着不是,你去看看雪娟姐来了没,好不好?”要说孙氏的脸真变得快,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把婆婆秦氏哄的服服帖帖的,三丫还真信了,婶儿毕竟是长辈,站在村口迎始终不好。
小丫头一溜烟的跑到村口,站了许久都没看到雪娟姐,倒是从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打听到一个消息——雪娟出事了。
“婶儿,不好了,听说学娟姐出事了。”三丫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院子,进来就大声嚷嚷,不仅惊动了东厢的孙氏跟二叔,也惊动了原本在西厢里面说家常话的于氏三母女。
“你说啥?”于氏慌忙的跑了出来。
“你还不知道吗,隔壁村的人都说,雪娟姐不会回来了。”
三丫的话实在让人太吃惊了,不仅孙氏,连于氏四喜都吓了一大跳。
“你说我雪娟——”孙氏只觉得头晕目眩,连忙叫李有才出去打听,于氏见孙氏情况不对,忙进屋泡了一杯热腾腾的红糖水灌给孙氏喝下,孙氏喝下水,头晕之症才减缓些。
四喜连要紧的事也忘了,明明打了腹稿要向姐夫讨个人情的,这会儿全家人都集中精神在雪娟出了啥事这件事上,连刘宣之听倒三丫的叫喊声也跑了出来。
说到底这件事情都是孙氏造的孽,为何受罪的是雪娟,要说雪娟也是跟大丫一起长大的,想到这里又有些不忍。
不一会儿,李有才铁着脸,踉踉跄跄的从外面跑回来,孙氏扑了过去要问,被李有才一手推开,孙氏来不及躲避,扑在地上嗷嗷叫:“杀千刀的,你打媳妇你造孽啊!”
李有才怔怔的望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眼睛是红的,血红血红,这个时候孙氏才知道怕了,男人一向不发威,发威起来也是要人命的,哭闹了良久,安静了下来。
造孽的人在那里哭,说别人造孽,听着就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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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之人都跟着安静。
“你也不问问你女儿咋样了?”
“咋…咋样了?”看见李有才这副样子,孙氏不由得心虚,哪天把雪娟硬拽上轿子以后,她一直都在后悔,都在自责,哪怕这个时候,她也并未反省自身,却把罪责推在于氏、四喜和大丫身上,那天若不是大丫跟着刘宣之走了,今天坐着漂亮光线的骡车,打扮的像少奶奶一样的妇人应该是雪娟呐。
孙氏下意识的就料到雪娟出了事,不仅是出了事,应该是出了大事情。
在那一刻,她并没有反思过自己的过失,反而一跃而起,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本该站在一旁安慰着她的大丫,脸是僵的,眼眶是裂的,眼珠子是红的,大丫猝不及防,被孙氏一把扑在地上。
刘宣之等人赶紧扶的扶大丫,扯得扯孙氏,一院子的热闹。
“死丫头,要不是你挡着我家雪娟的道,今天早早的回来的就是她呀!”孙氏一边哭,一边用脏兮兮的手擦鼻涕,要有多难看有多难看。
孙氏的撒泼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倒是把李有才给点着了,他蹭蹭蹭跑过来,一把揪起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妻子,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母亲的病,雪娟的出嫁,昨天晚上的羞辱一起涌上心头,李有才窝囊过了这么多年,可不就是让母亲和妻子给压迫的吗,今天他倒想当一回真正的当家的了。
孙氏以前就是这样,遇上点事就嗷给李有才听,须知道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嗷多了也就没用了。
“你这个臭婆娘,你自己说说,是谁要贪王老头那二十两银子,出那些馊主意的,你以为你那么有本事,你叫大丫头嫁给那老头,大丫头就能听话啦,你以为她还是个三岁的孩子?”李有才越说越气:“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我娘不是大哥的亲娘,那我还跟大哥是一个爹生出来的呢,大丫头始终也是我侄女,你自己一脑子歪脑筋动错了,如今还怪别人,你怪的了谁,最终还不是得怪你自己”
李有才说的义愤填膺,好像这件事他就没掺和似的。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啊,李有才,你要是有你大哥一半的本事,轮得到我操心这个家吗,你也不想想嫁给你了,我吃了多少苦,我受了多少罪,孩子我给你生了三个,你给了我啥?”孙氏今天也是撕破脸皮了,骂的特别凶狠:“你看看你那个娘,抠门就抠门的要死,这么多年,我们婆媳三个日夜不息的织布,卖了得多少银子啊,说好的拿出来给栓子讨媳妇的时候用呢,问她要钱,半个字儿都舍不得掏出来啊!”
说这话时还不忘用手扒开额头上的碎发,左手中指上的大金戒子在这个场合显得格外扎眼。
“那是我娘,她掏不掏那是她的事,你凭什么指手画脚的,她不掏你就打算卖孩子了吗?”李有才的面目近似于狰狞,这对夫妻平时不吵架,一吵起来还真是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