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个大活人生生给老鼠欺负死,那可也别做什么刑狱官了。所以杀鼠而剖之,虽然不必要,却也应当。”
林微之附和:“说到底参佛是在跟自己较劲,多少违逆了些本性,谈因果报应缘起缘灭,只为摒除业障烦恼,是由痛苦生发的智慧,而未历红尘又如何堪破红尘?”
他笑着坐了下来。
“所以佛祖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渡人于苦难困厄中,才为人顶礼膜拜。而在这腌臜俗世谋求生存,还要遵循人世之道。”
“国之法令‘以宽为本,严以济之’,难不成以后做了刑狱官对作奸犯科的也姑且饶之,即使慈悲心点化,也需必要的刑罚。”游允明也说。
“小兄弟,你若何事都来谈‘慈悲心’,让我物物人人皆恻隐,那施法便是无度了。”
“而你若问我,解剖是否必要?倒不如问我仵作之业有无必要?”
游允明指了指自己:“那我来告诉你,或许不是必须,却是必要。神农尝百草才辨出草药造福万民,解剖尸体以其为师,才能认识生物奇妙构造,乃至认识人体,同样造福后世,功在当下而利在千秋。”
杨烟感觉心乱如麻,可偏偏这个说法也理解,那个理论也明晰。
两种东西碰到一起就觉得是在矛盾相攻。
“在下受教受教,我可算知道那春秋战国百家争鸣,是要争到什么程度了。”
杨烟说:“生也有涯,知也无涯,有思想交锋却也其乐无穷。”
“错,庄子道:‘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林微之驳斥她:“所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何必自相矛盾自找苦吃?”
杨烟一瞬明晰,连忙点头如捣蒜:
“林公子聪慧如斯,着实让我自惭形秽。道无形却恒存,术为人用才为术,知悉诸般道理而不沉溺其中,善假于物而不为物所累,我亦铭记于心。”
她看林微之这般桀骜样子,又有些忍俊不禁:“那日烟雨台见林公子安静自持,没想到你也这样有趣。”
林微之嗤之以鼻:“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从其志也。我不喜附庸风雅。可你呢?”
他突然带些审视地反问杨烟,似在问她,你怎么哪一路神仙都去攀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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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我觉得君子和而不同,何必非要黑白分明?再者,我只是一不入流幻戏师而已……”
杨烟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在知道自己老底的人面前,撒谎的底气也没那么足。
“是吗?”林微之眉毛一挑。
“你信吗?”游允明轻笑。
笑容里却带着一点点难以捉摸的情绪。
“爱信不信。”杨烟撅了撅嘴,肚子突然适时地“咕噜”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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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有点饿了。空谈这饲虎饲鼠的,还是先把肉身饲了再说吧。你们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