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们为你安排了一桩婚事,对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家,不计较你面容上的瑕疵,也不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甚至还慷慨地提出会给出丰厚的彩礼。你若愿意,嫁过去之后,只要持家有道,日子定能重新焕发光彩。”
张大娘紧跟着补充,声音中带着几分安慰与期许,“是啊,对方承诺给咱家二十两银子作为彩礼,这数目可不小。我和你爹商量了许久,决定从这二十两中拿出五两来增加你的陪嫁,让你到了那边手头不至于拮据,往后的生活也能过得更加顺遂,心里头也能宽裕些。”
这一席话,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父母的良苦用心。
只是在这份安排背后,袁婉是否能感受到那份依然存在的关爱。
抑或只是更深的无奈与自我价值的追问,就唯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袁婉愣愣地抬起头,双眸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与忐忑。
心底隐隐泛起一股预感,好事似乎总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降临到自己身上。
在这个纷扰的世界里,如今的她,就像被风雨侵蚀的野花,哪有什么资本去匹配那段看似光鲜的婚姻?
她小心翼翼地启唇,声音细微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问道:“我……将要嫁给何人?他……今年贵庚几何?”
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透露着不安与疑惑。
张大娘闻言,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仿佛是在安慰,又像在权衡什么,缓缓回答:“是云富县声名显赫的林员外,人还正当盛年,仅三十二岁,不仅家业稳固,为人也是沉稳可靠。”
话语间,张大娘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期待,似是在衡量这门婚事的价值。
闻言,袁婉的眼眸猛地一缩,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击中,她的心脏狂跳不已。
十六岁的她,正值青春烂漫,如何能够想象自己将要与一个年近不惑之年的老男人共度余生!
“但是,林员外家中已有位性格颇为火爆的正室夫人,多年来未曾有孕。你嫁过去之后,须得懂得进退,切勿触怒夫人,哪怕偶尔遭受责骂甚至鞭打,也需默默承受。一旦你诞下子嗣,有了自己的依靠,她的态度自会有所改变,不敢再轻易欺凌于你。”
张大娘说着,目光紧盯着袁婉,生怕她拒绝这份在外人看来或许是难得的机遇。
袁婉心中的惊骇化作指尖的一阵轻微颤抖。
手中的碗失手滑落,清脆的破裂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内心。
“娘,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做……去做妾?”
袁婉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哽咽,虽然生长在乡间,但对于小妾的身份,她太清楚了——那不仅是地位低下的象征,更是终身束缚,无异于将自己的自由与尊严彻底埋葬。
张大娘的话语中夹杂着无奈与急切:“这已经是爹娘能够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的出路了。对方并不在意你的容貌,只希望你能为他家延续血脉。”
言辞间,尽是生活的艰辛与妥协。
但袁婉的心,却像被寒冰封住,冷硬而坚决。
她猛然站起身,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愤怒,大声抗议:“你们不过是想把我当作商品一样卖掉,换取那些所谓的‘好日子’!从没真正关心过我,没把我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我绝不会成为那个无法生育的老头子的小妾!”
字字锥心,如同利剑,直刺人心。
或许“不能生育”这几个字,无意间触及了袁磊天内心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