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位姑娘的真颜了,思及此,苏宁时也跟着帮腔:“大哥说的没错,相请不如偶遇,人多吃饭才热闹,今日难得碰上大家,也是缘分,就一块儿用饭吧。”
苏宁时说罢,又笑着拍了拍薛泽丰的肩膀,一副热络的神情道:“玉松,你是知道的,我身子不太好,咱们同窗三年,这还是头一回在太学以外的地方碰上,你该不会……拒绝我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薛泽丰哪里推辞得了,再者,他和阮兰芷本就欠周庭谨一份人情,再拒绝的话,就真的有些不识趣了,这厢想着,他又偏头拿爱莫能助的眼神去看阮兰芷,眼见后者轻轻地朝他点了点头,薛泽丰这才朝周庭谨一行歉然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两拨合成一拨人,纷纷往左手边门口挂着贴金红纱橘子灯的雅间里走。
入了雅间,周庭谨本就要了个大圆桌,因此也没有坐不下的说法。四女三男纷纷落了座,如今既然是在外面,也就摆脱了平日里的那份拘禁,大家毕竟都是年轻人,加上薛锦珍与周妍儿两个大活宝又是活泼泼的性子,不多时,气氛就渐渐热络了起来。
在术朝,京城里这些个氏族的子弟,大抵都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不管是在府上还是出来用饭,都崇尚奢华,爱讲究个排场。凡是上酒楼,即便是只有两个人饮酒谈话,那也得摆上两把酒壶,各自斟酌,还得摆上两个托碗,四个盘盏,十个果菜碟子,三到五个水菜碗。饶是独自一人前来喝酒,也会要酒肆里摆上银壶、杯子,托碗、盘碟,当然,这些个碗碟,都必须得是最精致最洁净的。
因此薛泽丰说的倒也没错,如果分席而坐还好,如今这样多的人坐在一处,光是盘碗都摆不下,何况跑堂的人也伺候不过来,他们光是要擦拭食具以及递擦手的纸帛,就要好一会儿功夫。
公子与姑娘们点菜的时候也是百般挑剔,十分不好侍候,每个人胃口不同,热菜、凉菜、温菜也不能弄错了顺序,有的人爱吃油滋滋的肥油盖浇,有的又要精瘦肉,还有的从来不肯沾一点子油腻,说来也为难,来长庆酒楼吃菜的,压根就没有两个完全要求相同的客人。因此,如果来吃食的一桌,只是三到五个客人,倒是勉强能应付,如今足足七个客人,有男有女,又都是那勋贵氏族的出身,可就有些为难人了。
只不过这长庆酒楼毕竟是个有口皆碑的地方,如果只是七人同桌就难倒了他们,那这样大一家酒楼哪里撑得起来呢?
这些个跑堂的,将这帮子公子、姑娘点的不同菜肴饭食要求,记得清清楚楚,再去找后厨掌勺的一一汇报,过不一会儿,三个跑堂的同时来送上碗碟,他们着实秀了一把功夫,只见三人左手到左臂上都摞着三摞银碗,每个人右手掌到右臂到右肩上都摞着二十来个盘碟,数一数,足足百十来只碗碟,统统都端在了两条臂膀上。他们挨个走到七人的身前,逐一分发,顺序与摆放是完全没有分错的。
这样的好本事,令从未来过长庆酒楼的阮兰芷大开了眼界,只见她樱唇微张,不错眼地盯着这些个跑堂的,在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心中甚至还偷偷儿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们将碗盘摔在地上磕怎么好。幸好阮兰芷此时带着幕篱,不然她那副又呆傻又娇俏的模样只怕要惹人发笑。
席间,为了用食方便,阮思娇、薛锦珍、周妍儿早就一把掀下了幕篱,倒是阮兰芷,迟迟不肯动作,薛锦珍见她局促,不由得笑道:“莺莺,你还不摘下幕篱?你这样端着,等会子可怎么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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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阮府,婧姝院。
一道身量颀长,高大健硕的身影趁着夜色潜入了绣阁里,不必多说,来人正是苏慕渊。
彼时,他身上还穿着一身乌黑泛着寒光的胄甲,通身还带着塞北特有的冰凉,显然是赶了很长的路途将将进京,甚至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就来了阮府。
苏慕渊急切又渴盼的目光,正四处寻视着,可找了半响,却没有见到自个儿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苏慕渊不死心地跃出窗户,特地发出了点子声响,可等了半天,那耳聪目明的剑英也没有出现。
苏慕渊有些不悦地蹙起了一双好看的剑眉,他在心里思忖着,阿芷上哪儿去了?
他立在窗前半响,深邃如鹰凖般的褐眸盯着那被风儿撩起的轻容纱幔帐,看着看着,苏慕渊蓦地将修长的食指与大拇指凑到唇边,打了一个呼哨。
不消一息的功夫,黑越越的墙壁上倏地出现了几条影子来,他们毕恭毕敬地朝苏慕渊打了个稽首。
“去给我搜,把京城给我翻过来,一寸一寸地搜,去把她给我找出来……”那低沉而又隐隐含着怒气的声音,缓缓地说道。